“我同意退婚。”
少女的声音清脆,落进在场每一个人耳中。神情未见半分凄楚,反而像是如释重负。
王邵蹙眉,他原以为簪星会冲上来大哭大闹,或者婉言求情,没料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反倒让他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再看对方云淡风轻的表情,心中竟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不行啊,小姐,”红酥回过神,爬起身跑到簪星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你的脸还需要医治,少城主,”她看向王邵,眼泪流下来,哀求道:“就算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您也不能抛弃我们家小姐!”
“这怎么能算是抛弃呢?”段香娆笑着开口,“杨姑娘自己都已经同意退婚了。眼下太焱派的选拔赛在即,杨姑娘若真是为了王公子着想,就不要来打扰他。”
“你……”红酥还要争执。
“算了,红酥。”簪星打断小丫头的话,看向王邵:“今日就让在场的各位修士做个见证,王公子,你我之间婚约到此作废,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王邵忍住心中的不适,不屑道:“你识趣就好。”
簪星笑了笑,拉着红酥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簪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王邵紧紧蹙着眉头,总觉得心里有几分不安。身侧的段香娆拉了一把他的胳膊,将他飞走的思绪拽了回来,段香娆嗔怪道:“怎么,王公子舍不得了?”
王邵收回目光,冷笑一声:“一个丑八怪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修士,虽说他们今日嘴巴上说着杨簪星被退婚好可怜,但若要换做自己,也是决计不会娶这样一位拖油瓶的。还好他退了婚,否则一旦进入太焱派,他就真的要成为全宗门的笑柄了。
身侧的美人挽起他的胳膊,娇笑道:“咱们还是关心关心选拔赛的事吧。”
……
是夜。
漓秀江畔,江风顺着远处扑面而来。顺着江水的方向望去,江色与夜色连成一片,奔涌向长野尽头的荒流。
渔船在傍晚的时候已经全部靠岸了,江上什么都没有,唯有星光落在江水中,又极快的被江水吞噬,留一点泛着银鳞的波光,照亮了江岸边上的青草地。
马车边,升起了一丛火,因江风太大,火苗被吹得左右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小姐,您怎么能同意退婚呢。”红酥一边添柴,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白日里的事。
“是啊,”老牛也跟着道:“您太冲动了,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白日里杨簪星和王邵争执的时候,老牛去牵马了,没在场。回头从红酥嘴里得知了来龙去脉,气得差点当场心梗。
眼下他们这三人,一老一少一病,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吃的还能将就路上带着的干粮和野鸟蛋,睡的嘛,就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阿嚏——”红酥打了个喷嚏,道:“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挑拨离间,咱们小姐,眼下就该住到那间客栈里的。”
簪星把外套披在红酥身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没有江景房,有江景也不错了。知足吧。”
她态度倒是十分坦然,事实上,从今日和王邵打了照面回来后,她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到伤心的影子。就跟没这回事似的,还有心思打听关于太焱派选拔赛的情况。
眼下,簪星坐在火堆前,半张带着伤痕的脸隐于暗处,另一半完好的脸被火光照亮,更加俏丽动人。如果没有这回事的话,她应该还是和过去一样,做那个张扬美丽的大小姐,虽然跋扈骄纵了一些,总好过现在这样受委屈。
老牛看得心中难受,这时候倒是想起了另一桩更重要的事,于是忧心忡忡地开口:“大小姐脸上的伤还未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段香娆说的是真话,簪星脸上的伤就必须用高级灵药来医治。岳城里高级灵药珍贵,杨家是决计买不起的。可能拿到高级灵药的王邵,如今又已经和簪星退了婚。这样下去,难道簪星就要一辈子顶着毁容的脸活在世上?寻常女人在这世道上活着本就不易,何况是毁了容的女人。
红酥闻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都怪奴婢不好,奴婢当时没能撕烂了那狐狸精的脸。大小姐毁容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拉倒吧你,”簪星道:“人家都筑基了,你一个普通小丫头,别被撕了就好。”
红酥哭得更加伤心欲绝:“大小姐嫁不出去了……少城主被狐狸精抢走了……”
《九霄之巅》这本书的作者是个直男,直男写女性角色,向来写得一言难尽。红酥可能是被pua得狠了,这辈子的精神寄托,大概就是把“杨大小姐”成功嫁到王家,成为王邵名正言顺的妻子。
簪星拿帕子帮她抹眼泪,一边哄道:“酥啊,别想他了,我以后给你找更好的姑爷。”
“骗人,”红酥抽抽噎噎地道:“您都毁容了……”
“能治好。”
红酥止住哭,泪眼模糊地看着她:“怎么治?”
簪星捡起地上的柴,往快熄的火苗里加了一簇:“不是说,宗门里灵丹妙药无数吗?太焱派堂堂一个名门大派,不会连一株中级灵药都拿不出来吧。”
“可是…...”老牛迟疑道:“您不是已经和少城主退婚了吗?”
“谁说要靠他?”簪星笑了笑:“再过一日就是选拔赛了,选拔赛又没有规定谁不能参加。只要过了选拔赛,就是太焱派的宗门弟子。宗门弟子,总能有资格用里面的物资药品。”
“您的意思是……”
簪星拍了拍手,蹭掉手中的树渣,道:“我也要参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