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被狠狠扎刺一下!
却仍是僵着笑容,在沉凝地望着他,数秒之后,才叹息一声,低声说着,“澈,如果说,我戴着面具也许可以替你破咒,那么我——愿意试一试……”
她想着,也许他们一直伤害彼此,错过彼此,是被那个面具恶魔的传说所拖累。
从来,都是穷途末路的恋人,才会相信那些所谓的传说和诅咒吧?
到如今这一地步,她宁愿相信这个荒谬的诅咒,卑微地寄望着,如若她这么做了,就真的可以拯救他们的未来!
否则,她不知道她还可以做些什么,来弥补这段失约的感情。
她再一次赌他,是真的爱她,所以他才会和丽安莲不幸福!
然而,却惹来他低冷的嗤笑。
那笑容逐渐漫布他那张棱角分明,俊逸非凡的脸庞,尽管冷如冰雕,却仍是好看极了!
“试一试?”
他不否认,在刚才她说愿意为他解咒那一瞬间,他的心口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漾过一丝触动,差点就让他冰封已久的心,闪过些许动摇!
然而,他又怎会被她蛊惑?
多少年了?
他想起从前的夜晚,偷偷跑到后山,去抱那个没人管的孩子。
多少个夜里,他不记得替那个小小的身体盖过多少次被子。
那个年幼的她,流过过少次口水,尿过多少次床榻,她甚至常在迷糊的夜里,一遍一遍呢喃地唤着:妈妈,妈妈……
她可知,抱她入怀的是他,摇着她入睡的,是他,给她卷几层棉被的人,也是他!
但她太小了,而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
因为冷叔叔对他一向照顾有加,就算是报恩也好,是真心疼冷叔叔的女儿也罢,他都承诺过,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然而,这样一个年少的承诺,曾因为他的失误,在他离开况家时而未带走的这个孩子,导致她辗转沦落于风尘场所,被风月女子所抚养。
她从小经历过那么多男女之事,看过那么多最冷的辛酸,他又怎能寄望,她还能像幼时那般纯净,圣洁?
可如今,他又怎会想到,他跟她之间,会是这般可笑的关系?
罢了,况天澈!
他猛然清醒过来!
嗤冷一笑,他眸子里清晰地跃过一丝鄙夷和不屑!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同情我!又或者——这是你的阴谋。因为你亲爱的乔治死了,你再次少了依靠,而对于你这种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菟丝花,甚至可以为了一个男人不顾自己孩子的生死,你认为,我会信你说的鬼话吗?”
果然,他清楚地看见她浑然抖颤的身子,几乎坐都坐不直!
他冷勾着唇,等着看她的反应。
倔强如她,定会反驳他吧,毕竟她总是口口声声执念着,他们彼此恨着,也比爱着好,不是么?
他几乎可以想象,她会如何回答,只是那青铜面具遮住了她的容颜,他看不见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眸光,自然不知道此时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三年了,他有三年没见过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蛋了。
尽管在照片上看过n遍,眷恋过n回,也始终不知,真正的她,会是何种模样?
瘦了,还是胖了?
肌肤嫩了,还是粗糙了?
岁月有没有在她脸上刻下痕迹?
他只记得,这三年,她笑得比从前多了很多……
喉头划过一阵苦涩,他微微收缩了一下,暗暗咽下那苦涩的滋味!
呵,他不是早就习惯了么?况勤宇、唐晋、乔治……她的笑容都给了他们。
却从来吝啬于自己,她永远只对其他男人绽放!
银冷的眸光仍是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盯视着她,嘴角依旧勾着那惯有的冷傲和鄙夷,示意马苍喆动手,他讨厌再看到任何面具的东西!
那曾是属于他的诅咒!
然而,在他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时,万万没想到,她接下来的那句话,会直震他的心房——
“那么……”
蔚晴扬起面具的脸蛋儿,声音顿了顿。
透过那微小的孔,目光凄然却坚毅无比,定定地凝视了他几秒——
这英俊得令人神往的男子呵,总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冷抽,唇角逸出一道轻微的叹息,她继续说道:
“那么,就让我这种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菟丝花,为你……再生一次孩子吧!”
当她不急不缓的声音落下那一刻,他的心狠狠抽痛了!
神经直抵指尖的末端,被猛然抽起,他反射性地掐紧手臂,银澈的眸光里明显闪过一丝意外、震惊……
或者还有些许欣喜,或者亦是怒不可遏的颤然!
蓦地,他径直走到手术台前,大手狠狠捞起她纤细的手腕,握得死紧,阴冷的气息逼近她的面具,由那面具孔中,喷入她的面颊,惹来她一阵轻喘!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那般,跳跃着危险的不安的因子。
他仿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女人,上一秒说了些什么蠢话。
可该死的,触动了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就连退避在一旁的马苍喆和奇岩都不禁吓了一跳!
她该死的……竟然说着再为他生一次孩子的鬼话!
蔚晴的手腕被扣在他的大掌中,那力度足以勒红她的手腕。
正巧,腕上那道曾经割过的疤痕,被裹在他冰冷的掌心,莫名地,刺得她的肉疼。
轻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息,她的眸光毫不避忌他的阴霾,如若方才苍喆所说的那些是真的,他和丽安莲不幸福,他的身子已让他渐入绝境……
面具下的脸庞,凄婉一笑,只是他看不见她眸底璀璨的泪光。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不是她的,“你听见了,不是么?如果面具无法拯救你,那么我,愿意再为你生一次孩子!”
她始终狠不下心来。
尽管他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眼泪和悲伤,她也狠不下心,任由这样一个冰冷野兽,独自在地狱哀鸣。
如果说,他所有一切悲伤的源头,都来自她,正如他所说,是她拧灭了两人之间的希望,是她让孩子的消失,变成他们再也回不去的冷刺……
那么,她想要再给他们彼此一个救赎的机会。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孩子对他来说意义有多重大,或者更胜于她!
所以她,愿意再为他生一次孩子,如果,
如果那就是他最在乎的,她愿意——成全他!
这次,马苍喆明显的抽气声,以及奇岩瞪大的眼珠子,都一再证实,他们没有听错,这女人的确说着,再生一次孩子的惊骇言论!
“混账!你当我是什么?可怜我?还是纯粹来看我笑话?”
再生一次?
她以为他的人生,可以轻易抹去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然后轻松地说着,再来一次?
况天澈瞳孔猛然一缩,像只被踩到痛处的狮子,被猎人刺伤,释放出勃然的怒意,却因为被伤着,而只能隐忍着哀嚎!
握紧她手腕的大手,更深更用力了!
只是他没察觉的是,他就连握着她的手腕,都是颤抖的……
却没想到,蔚晴蔚然一笑,声音里吐露出一丝悲凉的气息。
闭上眼眸,她深深呼吸一气,不再回应他任何话语。
即便是他的目光如何炽烈,如何恼怒,她也决心不再碰触那令人心碎的眼眸,那银澈的瞳仁啊,是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眷恋……
感觉到脑部神经逐渐在麻痹中,她知道,那是方才苍喆给她注射的麻醉剂起了作用。
罢了,她放弃挣扎,面具传说,或许始终只是一个传说。
况且,若这青铜面具真是如此危险,她也只能顺应他们的意思,摘除它!
脑海中回想着苍喆的那番话语,她感觉到手腕上那只紧扣的大掌所传递过来的冷度,心有凄凄然。
仿佛从他颤抖指尖的冰冷,便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如若他失约的理由,真是因为他手术失败,那么她,
愿意再为他生一次孩子,再尝试一次,再弥补一次他们错过的曾经……
也但愿,这个想法能够让他得到救赎,让她得到解脱。
蔚晴的身子逐渐躺回手术台上,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指力度也在逐渐放松。
直至身体躺平,她才微微启唇,声音有些干哑,“苍喆,麻烦你了。”
马苍喆看了一眼躺好的蔚晴,再看一眼仍不肯放手的况天澈,重新走回手术台旁,无奈地叹息一句,“澈少,其实这样不是挺好么?既然蔚晴愿意再为你尝试一次,何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
会?
然而,会字还没从马苍喆口中道出来,却遭到况天澈强烈的反击!
蓦地,他握紧蔚晴的手猛然松开,狠狠一甩!
令她纤细的玉手甩到手术台边,撞击出一声闷响,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手臂麻痹了好半天!
“再生一次,说得倒简单!你们以为,这是一场游戏?苍喆,难道你也跟着她发疯?还是你看不出来这是她的阴谋?”
况天澈阴冷的声音沉沉怒道。
他薄冷的唇角勾起一道不屑的弧度,银色瞳孔之间,涣发出栗冷的光彩,射向这手术台上面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