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匆忙从那间小木屋里出来。
她几乎是被他单手扛在胸前,一路上快速奔走!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小木屋不到几分钟的路程,突然——
嘭、嘭、嘭……
又一阵强烈的枪声划过静寂的黎明!
蔚晴心弦一紧,声音里泛着一丝震颤:“好像是从刚刚那个屋子里传出来的……那位德国老太太……”
她不敢再往下想,害怕那并不是猎人的枪声那么简单!
鹰的脚步顿了顿,眸子划过一丝寒冷。
他一边放下蔚晴,一边严肃地说道:“你留在这里躲起来,我回去看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听到没有?”
她抬眸,对上他银灰的瞳孔,清澈而纯净。
他眸中倒影出她的狼狈。
“……”她声音堵在喉头,连应他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他看得见她眼底的恐惧,也看得懂她眸底的担忧,冰冷的长指拂过她柔嫩的脸颊,压低嗓音——
“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说完,转身,他飞速往来时的路走去……
蔚晴躲在草丛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蓦地,一股酸涩的眼泪涌出来。
她下意识地咬着唇瓣,心里默默祈祷着:
况天澈,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
然而,等着,等着。
她静静地在原地等着,心隐隐不安着。
砰砰砰……
枪声不时传来……
好多次,她都忍下去寻找他的冲动。
她不知道究竟是等了多久,一直到没有再听到任何枪响,像是死一样的寂静……
她睁着清亮的眼眸,抬眼看看天空,蔚蓝而晴朗;
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天色渐渐变成了灰暗……
她的视线也从清晰到逐渐模糊……
直至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似是由远而近传过来!
她猛地睁大眼眸,绷紧每一根神经,警惕地看着跑过来的人影——
渐渐,一个黑色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她的眼底……
她瞳孔愈放愈大,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冷气——
是他!
她终于等到他了!
差点喜极而泣,却也是心惊胆战!
“况天澈!”
她快速现身,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子,就站在原地,满目的晶莹……
她清楚地看见他身上骇人的血渍;
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疲惫;
清楚地看见他捂着仍在滴血的手臂,唇色苍白地朝她跑来……
“况天澈……”
蔚晴情急之下再喊了一声。
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珠,不经意滑落脸颊!
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竟然在一日之内,就乱了她的心房!
鹰抿着冷唇快速跑上来。
他不停粗喘着,眼底的疲倦越来越明显……
直到在蔚晴面前定定地站稳,他没有血色的唇际才轻佻地勾起,道:“你直呼了两遍我的名字,是又想我扒光你的衣服么?”
她眼中的泪珠儿——咔嚓一声,硬生生断了线!
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燃气的火焰:“该死的混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力气想这种事情!”
醇厚低哑的笑声从他唇中逸出,带着一丝戏谑的调侃——
“宝贝,如果你现在想要的话,我恐怕也不够力气做两次!”
因为她一连喊了他两次名字。
而他此刻受了点儿伤。
“你……”她差点被他气死。
才刚刚对他有点改观,这下又打回原点了!
蔚晴冷扯了一下唇角,睨着他还在流血的伤口,“……那老太太怎么样了?”
他深吸一气,从口袋中掏出一支药粉。
撩起衣袖,一个鲜红的血肉模糊的创口呈现在蔚晴面前,他将药粉洒在伤口上面,药很快和血渍凝结住,暂时止住了血。
“死了。”敷完伤口,他才缓缓说道,冷硬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蔚晴惊愣地睁大眼眸,清澈里拂过一丝哀痕。
“死了?!”不可思议地大叫一声。
她激动地瞪着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老太太死了?天呐,那是一条人命,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鹰银灰的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那又怎样?我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他们干掉了!我能怎么样?除了杀光他们,我还能怎么样?”
他并没有说当时的情况,那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
人命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卑微的事情。
在权力与野心的世界里,在军火与动乱的境况中,他们比普通的商人活得更艰苦!
“……”蔚晴一时哑口无言,胸口涌起不平的风浪。
与他对峙了好半晌,她才喃喃道:“全杀光了……”
“是!必须是!他们应该分了好几批人马开始地毯式搜山。如果这一次泄露了我们的行走,那么死的就是我和你!”他冷静地说道。
然后,利落收起枪支,再深吸几口气。
随即单手将她扛抱起来,一把甩在肩膀上。
“啊……放开我,你这个冷血的禽兽,你双手沾满鲜血,别碰我!”
她不停地踢打起来。
为什么才刚刚对他有一点好感,又马上要让她知道这么丑陋的事实?
他是一个恶魔!
杀人无数的冷兽!
她怎么可以为这样的人担心,怎么可以……
“你忘了昨晚那老太太是如何招待我们的了?你忘了人家甚至还为我们做了一顿烛光晚餐!你都忘了!现在,她因为我们而死掉了,你怎么还可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她死掉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心仍然不平静。
“……”鹰扛着她,继续赶路。
不理会蔚晴的挣扎,他不想跟她做任何的解释。
他不指望她会理解他,但是老太太的死是他无能为力的事。
很明显,那帮家伙在灭口。
并且他从他们的身上找不出任何泄露身份的东西。
他开始怀疑那帮家伙并不是昨天追杀他们的,而是另一群来历不明的杀手!
究竟是谁雇佣了另一批人置他于死地?
脑中闪过一个名字,他很不愿意去想。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别碰我!我要回去看老太太,我要回去安葬她……”她仍在坚持,于心不忍。
“我已经安葬了。”他简短地应道,“别忘了,是你坚持要借宿,归根到底,是你连累了老太太。”
“我……”她哑口无言。
是她连累了么?
他冷硬的话语成功制止住她的怒喊。
瞬间,蔚晴像是泄气的娃娃般没了声音。
她无法反驳他的话语,的确,是她执意要投宿的……
她万万没想到,竟会连累了那个善良的德国老太太……
蓦地,眼泪涌出来……
她被他扛在肩上,默默登上去‘暗律’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