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回到我晕倒的地方,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那些景象就像是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我能产生幻觉,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是被人催眠,要么是中了什么致幻的药剂。
催眠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现场的环境嘈杂,而且我刚刚进行了奔跑,整个身体和大脑都处于一个活跃期。我可不相信有一种催眠术,能在人类头脑清醒时,快速对人体进行催眠和控制。这种东西,只会存在于科幻电影和卡通动漫中。
那么就是致幻剂。这种致幻剂是如何进入我的身体的呢?我首先是想到了那个绿色的浓烟,但是我能确定,这个浓烟虽然刺鼻,但是要短时间内将人致幻,是很困难的。因为它是在开阔地进行释放,在空气中扩散以后就被稀释了,即使是致幻类的烟尘,也不可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真的要让我出现这么彻底的幻觉,应该是有什么药物融入我的血液中,并在短时间内进入了大脑。不过我当时也没有吃什么和饮用什么,这种药物是如何融入我的血液中的?
我继续思索着监控画面中我的一举一动,以及我印象中的行为。看这两个方面当时有着什么共同点和不同点。
显然,是我在冲出人群后开始进入幻觉的,那么在冲出人群之前,我做了什么?
对了,我抱着一个男孩,一个拿着光头强氢气球的男孩。
这点现在想一想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男孩在我疏散人群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好奇的冲进人群?而且这个孩子身边是没有大人的,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孩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大人?就算是大人第一时间没看住孩子,但是在当时紧急的情况下,加上孩子又是在街心花园中央,为什么大人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来找回自己的孩子?
说明这个孩子有古怪?难道是这个孩子在我身上种下了致幻剂?如果真的是这个孩子,那他是用的什么手法呢?
我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假设,但是为了证明这个假设的可行性,我必须去证实两件事。
我飞快的来到了刑侦队的技术科,想了解那个手提包内的物质调查情况。
技术科的同事告诉我,那个手提包已经送往了司法鉴定中心做更为全面的检测了。
我又马不停蹄的冲到司法鉴定中心,找到了检测手提包的技术人员,他告诉我,在手提包内,发现了一种含有曼陀罗的粉末,这些粉末除了曼陀罗,还有一些化学成分复杂的药剂。技术人员最重大的发现就是,这种粉末具有极强的镇痛作用。
我顿时明白了,这种奇特的曼陀罗混合粉末,就是那阵绿色的烟雾。这种烟雾的目的不是要将我催眠,而是要抑制我的痛觉。
我在司法鉴定中心找到了刘丽丽,让刘丽丽检查我的身体。我的目的就是要找出我身上是否存在新的伤口。
当我在尸检室里脱得只剩下裤衩的时候,刘丽丽显得很局促。
我严肃的说道:“你现在将我看成是一具尸体,仔细检查我身上是否有新的伤口,比如剐蹭伤、针孔伤之类。”
刘丽丽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点了点头。
她检查得很仔细,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我能感觉到,现在的我在她面前就是一具尸体。
功夫不负有心人,刘丽丽在我的左侧腋窝靠近背部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细小的伤口,这个伤口是典型的针孔伤。
我明白了,在曼陀罗混合气体抑制住了我的疼痛感时,有人给我注射了致幻剂。
而注射这个致幻剂的人,只有可能是那个与我在案发现场发生紧密接触的小孩。
一个小孩会如此熟练的运用针筒并且不被我发现?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推测,这个小孩是伪装的,他其实是一名成年的侏儒症患者,脸上戴着巧夺天工的硅胶人皮面具。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刻意的安排,难道这就是曲默给我的惊喜?而且曲默在信中说过,惊喜会接踵而来。那么接下来,他又要使用什么样的花招呢?
我坐在残红酒吧的吧台前,看着面前的那杯烈酒,只是我并没有喝,因为医生嘱咐我,头部的伤患是不宜饮酒的。
但是我还是向迟雪要了一杯烈酒,烈酒的酒味很足,我不能喝至少能闻一闻。
酒吧炫彩的灯光倒映在那酒杯中,妖艳的跳动着,就像是一杯充满魔法的药剂。
看着这炫彩的‘魔法药剂’,听着那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我陷入了沉思。
从康胜军案件中的两名凶手,到我被古怪的致幻导致受伤,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
而且这两件事是显然有着联系的,但是曲默为什么要将它们联系起来呢?
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曲默又在故意向我挑衅了。
既然他在向我挑衅,那么我就得有所回应。但是曲默在寄给我的信件和礼物上,都没有相关的地址,那么我要如何进行回应呢?
这是一个网络时代,像曲默这种高深莫测的犯罪者,肯定是熟谙网络的。于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我拿出手机,将我被致幻,并且破解致幻之谜的过程详细的记在了微博上。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没过十分钟,就有一个名叫‘曲教授’的人在我的那篇微博下点赞。我的微博,可是从来没有访客,更没有人会前来点赞的。我推测这个“曲教授”,就是大魔王曲默。
但是我无法理解,难道曲默策划这些案子,只是为了针对我?我想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曲默的犯罪集团作案目的就是要杀害或是架空企业的领导人,然后再利用自己的经济优势,去鲸吞他们的目标企业。
那么根据他以往的作案手法,我可以预测到,这次作案的目的应该与旗鼓投资公司有关。
那么康胜军的死,会不会是曲默集团对旗鼓投资公司下手的第一步呢?
酒,看着不能喝,那是一种煎熬,看着身边的人在大口大口的喝,那更是一种煎熬。
唐振国此时坐在我身边,心情似乎十分的不错。他现在喝得有点微醉,用迷离的眼神看着身前忙碌的迟雪,嘴角时不时露出些许幸福的笑容。
我笑了笑,将身前的酒杯推到唐振国的手边,说道:“给你喝了。”
说完我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慢的向酒吧外走去。唐振国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跟出来,而是将我递给他的那杯酒放到来自己的面前。好酒之人,怎么能让好酒远离自己呢?
我走出酒吧,感受着寒冬深夜里的刺骨冷风,我并没有讨厌这样的冷风,它能使我的大脑更加的清晰,也能使我脑袋上的伤痛得到减缓,虽然它现在早已经不怎么痛了。
我又拿出手机,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微博,没想到‘曲教授’又在我刚刚发表的那篇文章下留下了一长排火焰的符号。他的意思是说我这篇文章要火吗?
我的心里有着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一大早,我再一次的拨通了老吕的电话,我说道:“你马上到旗鼓投资公司来,我怀疑曲默的真正目标就是这个企业。”
旗鼓投资公司是重庆市政府批准的以商业投资命名的大型商贸企业,主要从事各类市场建营、资产运营管理、综合商贸服务等。现有二、三级企业30余家,从业人员3万多人,现资产总额137亿元,年交易额达到300亿元以上。
企业的总部大楼设立在沙龙路,我和唐振国此时已经赶往此处。
老吕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我们就在大楼的接待大厅等候老吕。要知道,我只是一名刑侦队的顾问,没有相应的证件,要进入公司内部调查,还是得有老吕这样的真警察在身边才行。
我和唐振国在大厅等了五分钟左右,忽然听到了大楼的火警响了起来,然后整个大楼内的人开始慌乱起来。
我站起身子,看见前台在不停的拨打电话,安全通道中也陆陆续续的跑出惊恐的公司员工。
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这些声音来自公司大门外,我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一个身影从楼上掉了下来,夹杂着乒铃乓啷的玻璃声,嘭的一声狠狠的摔在大门前。
我和唐振国冲出大厅,只见一个穿着褐色西装的男人摔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血肉模糊。
我冲到尸体跟前,正要查看,忽然感觉到头顶一阵呼呼呼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张望,就感觉到一个极为强壮的身躯将我搂住,然后就地一滚。
这一滚,来得太突然,似乎拉扯了我原本的伤口,头痛欲裂。
我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搂住我就地滚走的是唐振国,他正喘着粗气,一脸煞白的看着刚才那尸体坠落的地方。
而那尸体,早已被烈火笼罩,而那烈焰中,居然还有一具尸体扑在之前的尸体上。看来这火焰,就是之后掉下的尸体带来的,而我听到的那呼呼声,正是带着火焰的尸体从天而降的声音。
那火焰,如同恶魔在寒冬中狂舞,我知道,我又一次与死神擦身而过。
顺着火焰,我抬头望向大楼,发现顶层有一块玻璃破碎得十分严重,显然这两人都是从这玻璃的破口中掉落下来的。
这时刘三巡开着警车和老吕也赶到了旗鼓投资公司。两人看着现场这一片狼藉,也是膛目结舌。
保安拿着干粉灭火器向着火焰一顿喷射,漫天的白色尘埃后,终于是控制住了火势。
我可以判定,那火人身上应该是泼满了可燃物,比如汽油柴油之类,不然不可能燃烧得如此旺盛。
两具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是谁。老吕拨通了队里的电话,让现场勘查小组和法医尽快到旗鼓投资公司。
刘三巡站在焚尸身边,禁止周围的人靠近。可是一些好事的人还是站在远处,拿起手机开始拍照,虽然被刘三巡喝止,但是这些人应该已经拍下不少‘珍贵’的画面,看来这恐怖的焚尸,很快就能传遍网络了。
我和老吕、唐振国进入公司大楼,在保安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顶楼,找到了事发地。
原来这里是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显然有打斗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地面上还有烧焦的痕迹。寒风从玻璃缺口处吹了进来,将一些办公桌上的书籍吹得哗啦啦作响。
这办公室内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那破碎的落地窗玻璃。我走到破碎的玻璃窗边,检查了一下破碎的边缘。我知道这种钢化玻璃的厚度与硬度,显然不是人力能够轻易击碎的。即使一个壮汉拿着几十斤的大铁锤,也很难将这玻璃破坏成这样。
而在办公室内,几乎找不到玻璃碎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会形成这样的局面。那就是这扇钢化玻璃被极强的冲击力破坏,玻璃碎片都被带到了窗外。
从刚才第一个坠落高楼的人可以看出,那人和这些破碎的玻璃几乎是同时落地。那么就有可能是这人将玻璃撞破后落到地面的。但是这又回到了上一个话题,血肉之躯即使撞得血肉模糊,也不一定能将这玻璃撞碎。
我分析了一会儿发现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并且有些撕裂的疼痛。看来之前的伤还没好,刚才因为唐振国救我的时候又触及了旧伤口,导致疼痛加剧了。
我站在破碎的窗户边摇了摇头,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唐振国一把将我拉扯到里面。看来我这个保镖是十分的尽职尽责。
老吕看在眼里,说道:“欧阳,你要不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并向保安队长问道:“我看了一下,发现这间办公室似乎没有监控设备?”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只有门口有监控设备。”
我说道:“带我去看看。”
来到监控室,调取了事发现场的监控录像。
只见录像中,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左肩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电脑包进入了总经理办公室。一分钟以后,秘书和几个同事就冲到了办公室外,但是很快被吓了出来,而且从视频中可以看出,跑出来的人身后明显很是光亮,那显然是办公室内的人点燃了烈火。
我找到视频中的秘书,她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虽然不算是很漂亮,但是从脸上可以看出睿智和精干,显然这样的秘书绝不是什么花瓶秘书和玩物秘书,也说明这间公司是一家十分务实的企业。
我对秘书问道:“你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这名女秘书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此时还有些瑟瑟发抖,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拿一只冒着热气的一次性水杯,时而看我一眼,而更多的时候,是专注在那只水杯上。她低声说道:“我看见一个年轻人正举着齐总,一把将他扔出了窗外。”
我皱眉问道:“当时玻璃窗户一下就破碎了?”
女秘书点了点头。
我之后又询问了看见这个情况的几名公司员工,他们也证实了当时发生的情形,与女秘书描绘的一模一样。
那么在他们的口供中,出现两个奇怪的地方。
第一是他们都用了一个‘举’字,一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能将一个体重在150斤以上的中年人举起来吗?这点太过蹊跷。
第二就是那破碎的钢化玻璃,真的是被年轻人扔出去的齐总所撞破吗?那么这个齐总的身体密度是多高?这个年轻人的力量是多强?
对于这两点,我困惑不已。
那么先将这两个诡异的问题搁在一边,我又查看了监控视频和询问了前台,才知道那个年轻人能进入公司内部,是因为他是公司的电脑维护员,而且今天是齐总让这个年轻人去他办公室维护电脑的。
从公司的人员登记册上可以看到,这名电脑维护人员名叫吴太全,今年29岁,未婚。
于是我要求调取了吴太全之前在公司出入的监控影像资料,发现之前的吴太全和今天的吴太全身形完全不同。两人虽然身高相仿,但是之前的吴太全要显得壮实些。
根据这个情况,我再次询问了前台,前台也表示吴太全好像是瘦了一圈,但是样子还是那个样子。
这下我明白了,此吴太全非彼吴太全,这是曲默犯罪集团的惯用手法,利用人皮面具伪装身份。
不过这就很奇怪了,杀手杀死齐总以后,为什么引燃了自己还跳了楼?
我能想到的就是这名杀手和之前唐振国抓住的那名杀手一样,是死侍。说不定这人的疼痛感也是被移除过的。
我又跑回顶层,站在那凌乱不堪的办公室内,任凭寒风吹打。
我开始在大脑中演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凶手将鸭舌帽压得很低,他走路不急不缓,进入电梯后,按下了顶层的电梯按钮。电梯或许在中途打开过几次,进来了几个有说有笑的单位职员,但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凶手即将带来的危险,或许有人还认识凶手所伪装的人,还跟他开玩笑说你瘦了好多,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最近晚上太过操劳。凶手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了一下。
凶手在顶层走出了电梯,他十分从容的向目的地,总经理办公室走去。秘书或许还跟他打了一下招呼,说是总经理在办公室内等你多时了,他的手提电脑开不了机。
凶手加快了一下脚步,走进了办公室。
总经理或许说了一句话,责问他怎么才来。
杀手没有回应,将挎在肩头的包往地上一扔,径直冲向总经理,将其从硕大的办公桌后面拖了出来。总经理大声呼救,手脚乱弹,将办公桌上的电脑、办公用品和书籍报刊统统扫落在地上。
杀手拥有极强的怪力,瞬间抓住总经理的脖子和皮带,将其举过头顶。此时秘书和几个职员跑了进来,看见杀手正奋力将总经理扔向钢化玻璃窗户。
这里的正常情况应该是杀手将总经理扔出去以后,总经理撞到钢化玻璃上反弹回地面,然后一群人冲上去和杀手扭打起来。
但是真实的情况却是总经理在撞击钢化玻璃后,整个人带着破碎的玻璃飞出窗外。
我大脑中的演绎在这里暂停下来。我左右环顾了一下,看见办公室的角落有一个褐色的实木衣架。
我扒开人群,扛起那个衣架冲到另外一扇没有破碎的钢化玻璃窗边,猛力的敲击那玻璃。
‘空空空’的几声闷响后,玻璃纹丝不动。
我大喊道:“振国,你来试试。”
唐振国先是望了我一眼,然后脱下他最爱穿的黑色皮夹克,露出他那件爱心毛衣,因为这是迟雪送给唐振国的毛衣,所以我称之为爱心毛衣。
唐振国挽起袖子,接过我手中的木衣架,我说了一声:“能用多大力用多大力,把你的内力都爆发出来。”
唐振国皱眉眯眼的看着我说道:“我可不会什么内力。你让开点。”
我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那硕大的办公桌旁。
唐振国蹲下马步,黝黑的脸一下变得铁青。从他紧绷的毛衣就能看出,藏在下面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
他将木衣架举起,那衣架斜在半空中,几乎要触及到办公室的吊顶,我听见木衣架发出咯咯的声音,那是唐振国的双掌之力贯透入衣架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等待他的那一下撼天的挥舞击打。
“嘭”!
钢化玻璃窗丝毫无损。但是这木衣架却是木屑四溅,硬生生的从中间断成两截。
唐振国拍了拍手,看着我摇了摇头,而其他人都惊呆了。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种神力,是人类吗?
是的,这种怪力都无法击碎这坚硬无比的钢化玻璃窗,那么凶手是用的什么方法将其击碎的呢?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将总经理扔向钢化玻璃窗的时候,这面窗户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