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帝一连问了张居正七八个与政事有关的问题。张居正耐心的一一作答。
万历帝叹道:“唉!不知朕何时才能像张先生这样,精通处理各项政事!”
张居正道:“皇上,其实学四书五经,跟学理政是一个道理。皇上天生睿智,只要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总有一天,能够成为太祖、成祖那样的明君!”
万历帝微笑着说:“太祖、成祖虽然是圣明的君主,却远不及朕有福!”
张居正问:“皇上何出此言?”
万历帝道:“他们没有张先生这样的贤相啊!张先生你称得上是大明开国以来的第一贤相呢!”
张居正谦卑的说道:“臣哪里是什么贤相。只是凡事恪尽职守罢了。”
万历帝屏退身边的宫女、太监。他走到张居正面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学生年轻,不知深浅,前些日子做了些混帐事。还望老师不要记恨!”
即便张居正是万历帝的老师,也没有一国之君向臣子作揖的道理!
张居正连忙跪倒,叩首道:“皇上这是说哪里话!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臣怎么会记恨皇上呢?再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知错能改,便善莫大焉!”
万历帝连忙搀起张居正:“嗯!张先生,以后咱君臣二人,各司其职。让大明再现汉唐盛世!不,超越汉唐盛世!”
张居正被自己的学生感动的老泪纵横:“有皇上这句话,臣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万历帝笑道:“张先生,不要轻易言死!朕要是能做五十年皇帝,希望张先生能够辅佐朕五十年!朕需要你!大明的万万百姓需要你!”
张居正这个官场上的老狐狸,竟然被十七岁的学生彻底的骗了!不得不说,万历帝年纪轻轻便演技非凡!他要是不做皇帝,去戏园子唱昆曲儿,保准能做个名角儿!
张居正心中暗想:士为知己者死。皇上能够如此信任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万历帝道:“没什么其他的事情,请张先生回内阁值房理政吧。朕要把刚才所记,好好咀嚼一番。有不懂的地方,明日再请教张先生!”
张居正叩首道:“臣告退!”
话分两头。贺六在城南乱坟岗密裁了吕氏三族两百多人,没有回锦衣卫,而是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白笑嫣迎了上来,问道:“你昨夜一夜未回,又办什么差事去了?”
贺六叹了口气:“能办什么差事?无非是整人、抓人、杀人!”
白笑嫣一愣:“杀人?杀谁?”
贺六摇头:“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想说。对了,你现在就派人去徐司业家,将咱家忠儿和他家小姐的婚事,推迟到七月底。”
杀人大不吉,何况贺六今早一次杀了两百多人?他是想出了吕家人的丧七,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后,再给儿子办婚事。
白笑嫣问:“这又是为什么?给京城官员们、两家亲戚们的喜帖都送出去了!岂能随意延后婚期?再说,香香和小汉骄,急等着忠儿办完婚事后,回辽东呢。”
贺六道:“你别问了!我是一家之主。儿子的婚事啥时候办,我还作得了主!香香和汉骄,再留京两个月吧。”
两个时辰后,张鲸来到了贺府。
自从张鲸升任了司礼监秉笔、永寿宫管事牌子,就对贺六横眉毛竖眼睛的,全然没有以前的恭敬。今天,他对贺六的态度却称得上是毕恭毕敬。
张鲸朝着贺六拱拱手:“奴婢见过六爷!”
贺六问道:“张公公怎么来了?是来传皇上的旨意么?”
张鲸摇头:“不是。贵府公子不是要成婚了么?皇上让我来问问婚期。贵府公子是皇上幼年时的伴读,皇上看重的很呢!他会在成婚那天,赐给贺公子一份厚礼!”
贺六道:“婚期定在了七月底。具体哪天还要请风水先生看看黄历。”
张鲸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回禀皇上。等定下日子来,请六爷给奴婢捎个话。宫里好准备给贵公子的贺礼。”
贺六点点头:“劳烦张公公费心。”
张鲸媚笑道:“您是冯公公的义兄。按照辈分,奴婢要尊称您一声六叔呢!咱自家的事,说费心不费心的就见外了不是?”
贺六被张鲸肉麻的话和媚笑的表情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鲸走后,白笑嫣问贺六:“皇上怎么忽然对咱们贺家示恩?看张鲸刚才说话,也不似往常那般跋扈,低声下气的很。”
贺六苦笑一声:“你知道,京城城郊,有些专门偷狗的贼么?偷狗贼要收拾那些狗,必用肉包子。肉包子里,全他娘裹着七步断魂散呢!狗吃了,就会死。”
白笑嫣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条狗,而皇上,是偷狗贼?”
贺六沉默不言。
万历帝示弱的那套把戏,骗得过李太后、张居正。因为李太后是他的生母,张居正是他的老师。他们对万历帝,有着深厚的感情。这叫当局者迷。
贺六却能一眼看穿万历帝耍的这套把戏!因为贺六只是万历帝的家奴而已。贺六对万历帝,谈不上什么感情。因为家奴不配跟主子谈感情!这叫旁观者清。
贺六喝了杯茶,忽然问白笑嫣:“咱们在江南那边,还有多少家底?”
白笑嫣叹了声:“这些年连捐带花,用去了大半家底。现在,咱们手里的所有商行、店铺、桑园、茶园,加起来可能值个百八十万两把。”
贺六道:“嗯。你没事儿多花些银子,买些名贵的首饰。隔三差五的进宫送给王皇后。王皇后这头儿,万万疏远不得!她可能是咱贺家今后唯一的退路。”
白笑嫣惊讶道:“难道说,皇上要对咱们贺家动手?”
贺六苦笑一声:“动手是迟早的事儿!但愿。。。张先生能多活两年。要是他一死,咱们贺家的祸事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