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晌,朱希孝领着邵大侠来到中军都督府。
锦衣卫百户职位的备档事关重大,须要中军都督亲自过问。
现任的中军都督名叫秦祗越。要论干亲的辈分,他跟贺六是连襟!
秦祗越的夫人,是神机营掌军赵都督家的大小姐。而白笑嫣又是赵夫人的干女儿。故而秦祗越跟贺六是实打实的连襟!
秦都督没事儿就去老丈人那儿,跟贺六、老胡喝酒。他跟贺六、老胡的关系一向不错。
朱希孝拱手道:“秦都督,这位是丹阳府人士邵樗朽。属下要将其调进锦衣卫任百户。请你给备个档!”
朱希孝是锦衣卫的都督,秦祗越是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同为都督,二人的身份却大不相同。
中军都督府是锦衣卫名义上的上司衙门。中军都督府,又是掌管京师三千营的。故而秦都督是“掌军大帅”。而朱希孝只是“掌卫正将”。虽然锦衣卫更有实权,可在官面上,秦都督的身份要远高于朱希孝。
朱希孝对秦都督说话毕恭毕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秦都督闻言,伸出了自己的手:“拿出来吧。”
朱希孝问:“拿什么?”
秦都督道:“自然是老六的批条啊!”
朱希孝面露不悦:“秦都督。我才是锦衣卫的掌卫正将!我要往卫里调个人,似乎轮不着贺六批什么条子吧?别忘了,贺六只是我手下的手下!”
秦都督冷笑一声:“呵,朱都督是隆庆元年调到锦衣卫的。怪不得不懂锦衣卫、中军都督府的规矩!锦衣卫百户以上到中军都督府备档,须指挥使、指挥左同知二人各自出具一张批条。缺一不可!都知道如今的指挥使刘守有是个甩手掌柜,不管事。我只当你朱都督是指挥使!你自己调的人,你自然会开具批条。可我们老六除了是北镇抚使,还是指挥同知!没有他的条子,还请您领着您这位手下打道回府!”
朱希孝怒视着秦都督:“你是在故意刁难我么?别忘了,你的官位虽比我高,却只是个寻常的武官!我是皇上的亲信家奴!手中的权力要比你大得多!今天你不给我面子,就不怕我日后寻你的短处?”
朱希孝翻了脸,秦都督亦不给他好脸子看:“哎呦欸!朱都督好大的口气!寻我的短处?你要先问问老六同不同意吧?老子是公事公办。你要觉得备档制度不合理,可以向皇上递折子!别在这儿拿着大鸟吓唬寡妇!老子领兵打仗二十多年,血水里滚过几十遭,不是被吓大的!”
朱希孝无奈,只得领着邵大侠先回了锦衣卫衙门。
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要塞牙。朱希孝刚在秦都督那儿吃了鳖。在衙门口,又被自家的守门百户顶了一通。
守门百户孙定妨,这些年没少受贺六的好处。他对六爷称得上是死心塌地。
朱希孝领着邵大侠刚要进锦衣卫衙门,孙百户拦住了他:“左都督,敢问这位是?”
朱希孝怒道:“你一个小小的百户,也敢在本都督面前东打听西打听的?”
孙百户拱手道:“左都督,咱锦衣卫有规矩啊!没有腰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朱希孝怒道:“本都督要带人进衙门都不成?”
孙百户故意面露难色:“都督,还真不成!要不您回值房,给他开具一方腰牌?”
朱希孝怒道:“好!本都督这就回值房给他开具腰牌!”
孙百户道:“啊呀,差点忘了。左都督,您开具腰牌后,要指挥左同知一起署名方可生效。也就是说,他这个闲杂人等要进北镇抚司,必须要六爷同意。”
朱希孝火了:“放你娘的屁!行了,我看守门百户一职,你万难胜任。从现在起,你滚去伙头房,洗菜做饭去吧!”
孙百户笑道:“左都督啊。什么叫指挥左同知?顾名思义,就是掌卫正将的命令,他都要一同知晓。您这道调令,没有六爷的同意,亦不能生效!”
朱希孝脸色铁青:“好好好!孙定妨,咱们走着瞧!我要是连你这样一个鱼虾鳖盖都收拾不了,我这个左都督就不用当了,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孙百户呛声:“不好意思,左都督。属下身上的飞鱼服、绣春刀都是皇上钦赐!属下是堂堂锦衣卫的百户,不是什么鱼虾鳖盖!”
邵大侠没有耐心看朱希孝跟孙百户斗嘴。他道:“朱都督还是先进衙门吧。我在门口稍等就是。”
朱希孝点点头,进了衙门,来到北镇抚使值房。
贺六正在给锦衣卫的一众老兄弟分派这几日的差事。
朱希孝进了值房,平复了下愤怒的心情,而后道:“老六,有件事我要与你商议。”
贺六道:“什么事,左都督请说。”
此刻贺六坐在值房的首座上。可他丝毫没有挪屁股给朱希孝让座的意思。
朱希孝无奈,只得坐到次座上,道:“是这么回事。我刚结实了个奇人。此人武功高强,精明强干。我打算将他调进锦衣卫,做个百户。可中军都督府的秦都督说,没你老六的批条,他那边不给备档。”
贺六问道:“哦?不知道左都督要提拔的人,是世袭军职?还是哪位勋贵之后?”
锦衣卫中的大部分人,要么是世袭军职,要么是勋贵之后。
朱希孝道:“这人不是世袭军职,也不是勋贵之后。”
贺六问:“哦?那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朱希孝道:“此人乃是丹阳人士。因为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忠义双全。人送外号邵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