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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城一间客栈的客房里,阮弗与玉无玦正坐在一边正在说着什么,玉无凡与玉无痕推门进去。

见到两人到来,玉无玦与阮弗双双看过来,阮弗见着两人的神色,笑道,“怎么样了?”

玉无凡点了点头,“许远安的确秘密去见韩太子了,两人在旬城的驿站里会见了长达一个多时辰,许远安才出来,不过,许远安出来的时候,情绪显然并不是很好。”

阮弗笑了笑,“许远安是奉命而来,也是有备而来,这般急匆匆地想要在韩太子入华都之前拉拢韩国进行合作,也不过是想要不惹人嫌疑罢了,但是,韩国也有自己的考量,韩太子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轻易那么快就能让许远安觉得韩国急巴巴想要往南华身上蹭。”

玉无凡皱了皱眉,看向玉无玦,“四哥,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做?”

玉无玦在一旁道,“静观其变。”

玉无凡一噎,却只听得玉无玦若有所思地道,“据说,韩国本次带来参加诸国会盟的礼物中,有一件是韩国难得的一见的金蚕衣。”

玉无痕与玉无凡皆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无玦,为什么明明四哥什么也没有做竟然还能知道别人到底带了什么礼物来参加会盟?

玉无玦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慢悠悠地道,“金蚕衣,遍及中原,只有一件,古书上记载,金蚕衣刀枪不入,水火不容,本王倒是想要见见这金蚕衣长什么样子。”

阮弗听此,在一旁淡淡地提醒道,“一般诸国使者带来的礼物,都是在会盟的时候作为奖品出现,王爷,你若是想见见的话,大可以等到会盟的时候。”

玉无玦摇了摇头,看向阮弗,“彼时就不一样了。”

阮弗无语,她还从来不知道,原来玉无玦对金蚕衣这等古书上记载的宝物竟然也有如此感兴趣的时候,不过显然她兴趣不大,因此,很明智地把被玉无玦带偏的思路给拉了回来,道,“虽说韩太子是个聪明人,但是,自从楚州之后,韩国已经是穷途末路,没有选择了,难保不会与南华之间达成什么交易。”

玉无玦道,“阮儿想要如何?”

阮弗扬唇笑了笑,“许远安是南华第一望族许氏一族中能力颇为突出的人,是许皇后的的堂兄,这些年来,皇甫彧也极为信任他,只是,这些年发展下来,许氏在南华的声望也是在是太大了,我说过,皇甫彧刚愎自用自尊过盛,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臣下的能力高过皇权,这个许远安……”

玉无痕与玉无凡在一旁听着阮弗的话,玉无凡开口道,“长清,你想利用许远安?”

阮弗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利用许远安,而是,让皇甫彧知道,许远安,也是自己的威胁。”

玉无凡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阮弗阮弗却不再多说了,转头对着玉无玦道,“看来,今夜,我们需要出去一趟了。”

玉无玦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另一边,旬城的一家客栈中,许远安回到了落座的客栈之后,脸色有些暗沉。

“大人,韩太子那边……”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随同前来的官员,同样也是奉命前来想要在韩国进入华都之前在秘密的情况下想要两国联盟,在某些事情和某些时候,使韩国成为对向辰国的一把利剑。

只是,今日的会谈,显然不是很成功,韩太子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许远安声音微沉,道,“不急,韩国提出再多的条件,他们的路也只有两条,利诱不行,便威逼便是。”

“只是,若是这样的话,万一韩国倒向辰国那一边。”

许远安轻哼了一声,“倒向辰国?辰国迟早会把他们吞了,韩国只是想要等我们开出更多的条件罢了,不过显然,他们太高估自己了。”

许远安身后的官员听此,只好默默无声,其实,韩国难道不知道,合作也只是暂时的,咱们南华,也想要吞了韩国的不是么?只是,如今这件事的难度也还是很大的。

在心理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再说什么。

许远安道,“远交近伐,就算我们南华不能与韩国之间有什么,皇上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辰国与韩国之间再有什么更好的关系,明日,再去见一面韩太子。”

“是。”

旬城驿馆里,韩太子的身后跟着一个年长的老臣,正是此次跟随韩太子来南华参加诸国会盟的使者之一,他跟在韩太子的身后,脸色有些凝重,“太子觉得南华那边的提议如何?”

韩太子已经是年过而立之人,言行举止之间也都多了一些沉稳的气度,对于老大臣的疑问,他也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慢悠悠地道,“老大人觉得呢?”

老臣摇了摇头,神色还是那般凝重,“南华之心,太子想必也是明白的,眼看当初的东楚如今成为了辰国的一个楚州,谁人心中没有一些考量?如今,如今南华看准了咱们韩国,也无非是想要借用我们韩国在辰国东部安插一把利剑罢了。”

韩太子唇角升起一抹笑意,“利剑?如今本宫倒也不知,咱们韩国,到底还能不能成为一把利剑了。”

“太子!”

韩太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南华既然主动伸出手想要与韩国结盟了,本次还派了许远安过来,可见南华皇帝的决心,只是……今非昔比啊,此时的南华已经不是昭烈帝还在的时候了,孟氏没了,不知道皇甫彧是否后悔过。”顿了顿,韩太子继续道,“韩国如今的境地,实在也是有些为难,不管是否与南华合作,其实,对咱们韩国,只怕都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老臣心中也明白这一层意思,只是想起今日许远安过来的时候,语气中表现出来的强势,心中也是隐隐担忧,韩国是小国,相比之下,更是弱国,一直以来,弱国无外交啊。

“如是咱们拒绝了南华,免不了要费力周旋一般,只怕南华那边会有什么的动作,若是应了南华,辰国那边,也是不定的因素啊。”老臣语气颇为担心地道。

韩太子沉默了良久,韩国并不是没有称雄的决心,这世上也并不意味着小国就完全没有机会,只是,如今的中原格局,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加上东楚的事情,韩国……只能是在大国的夹缝中生存下去罢了。

见韩太子,老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容臣回去再想想应对之策,。”

韩太子点了点头,径自往自己在驿馆中的房间而去了。

他刚刚伸手推开了房门,便见原本昏暗的房间里,已经有了陌生人的气息,韩太子神色微敛,而他身后也猛地飞身出两人,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另一人迅猛地朝着房中的身影而去。

但是,显然房中的人已经做好应对这等事情的准备,只听得一个闷哼的声音,一个带着笑意的微微清冷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来,“未请先到,还望太子见谅。”

说罢,房中模糊的身影已经当先站起来,而后便觉四周一亮,原本昏暗的房间,里边的一切,都映入了眼中。

韩太子眯了眯眼经,看着坐在桌边姿态清雅的男子,以及站起身点蜡烛的年轻男子,同样也是风姿卓越,举止非凡。

里边的两人,赫然便是阮弗与玉无玦。

玉无玦自然是像往常那般,依旧温润如玉,阮弗面上含笑,显然并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客人这般突兀出现在别人的房中有什么不妥。

那原本猛地扑向玉无玦的暗卫已经被玉无玦压制下来了,在烛火亮起的那一刻,护在韩太子身前的人正要出声,却已经被韩太子伸手阻挡住了。

“太子。”暗卫不解道。

韩太子面上警惕,但却发觉房中的两人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便是那当先冲进去的暗卫也只是被压制住了,并没有受伤,眼睛微眯,“两位是?”

阮弗看了一眼护住心切的暗卫,微微一笑道,“在下阮弗。”

韩太子眼中的震惊一身而过,皱着眉头又细细看了两人几眼,而后渐渐恢复过来,唇角微扯,“晋王与阮同知大驾光临却是让人意外,只是这样来访的方式,未免有些不妥。”

韩太子话一出来,他身边的暗卫便眼神更加警惕地看向阮弗与玉无玦。

玉无玦没有出声,倒是阮弗开口道,“情非得已,不然韩太子恐怕也不希望许远安大人知道在下与王爷曾来驿站拜访过太子才是。”

韩太子眯了眯眼,朝着两个暗卫摆了摆手,暗卫见此,也知晓分寸的退下了。

阮弗已经重新回到了座位下,坐在玉无玦旁边的椅子上。过了一开始的惊险,也认出了这两个人,韩太子神色便也恢复了正常,在位子上坐下之后,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道,“如今各国已经往华都而去,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从永嘉前往华都,并不经过旬城,恐怕,世人都想不到,原来晋王与阮同知会出现在旬城吧。”

阮弗淡定地坐在一旁喝茶,玉无玦倒是没有真的沉默,悠然开口道,“或许,世人也想不到,诸国参加会盟,南华还暗中派了许远安亲自来旬城迎接太子。”

韩太子神色微变化,瞧着玉无玦与阮弗淡定的神色,眸中好像已经一切了然于心。

他神色只是僵硬了一瞬而已,而后便笑道,“晋王果然是消息灵通。”

阮弗道,“既然如此,想必,太子与许大人是相谈甚欢了。”

韩太子不置可否,“南华既是东道主,既然是要派人出城迎接,许大人不过是来接应我韩国的,晋王与阮同知不在队伍中,大概也不知道南华皇也派了人去迎接贵国使者吧。”

这话说出来自然是谁也不会信的,不过,无论暗中如何猜测,表面上的话还是要做好的。

阮弗与玉无玦也不计较,悠然笑道,“是么?”

韩太子眯了眯眼,看向两人,“不知两位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若是南华皇帝知道晋王与阮同知这般肆无忌惮脱离队伍已经提前进入南华,只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太子提醒,在下与王爷自会小心,何况,在下相信,太子也不是那等多嘴之人。”阮弗淡淡道。

韩太子嘴角微僵,不是多嘴之人?何况他能说什么呢,若是说他发现辰国这两位杀伤力十足的人出现在南华并且已经提前与自己接触过,难道不是更加让人怀疑自己么?

最后韩太子有些苦笑道,“两位不妨说明来意。”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韩太子也明白,不能与这两个人有什么冲突。

既然是要来谈事的,阮弗自然也不含糊,与玉无玦对视了一眼,淡淡一笑道,“太子是个明白人,而在下与王爷,都不是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明人不说暗话,太子也不必与在下虚与委蛇,据在下所知,今日,许大人与太子有过一番……深刻的交谈。”

韩太子脸色微变,阮弗却是不管韩太子神色的变化,继续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南华大概是想要韩国成为其在辰国的一把利剑。”

韩太子眯了眯眼,“本宫可从来不知道人人称道的孟长清说话都是这般毫无依据的。”

面对韩太子的警惕,阮弗显然很平静,甚至半分也不受韩太子情绪的影响,依然继续道,“既然太子相信孟长清的能力,便知道在下的话并非言而无据,只是,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沉默了许久之后,韩太子才道,“不愧是孟长清,阮同知对事情都这般通透?”

阮弗勾唇一笑,“太子过誉,只是易位而处,再借以当前的局势来分析,南华会派人来见太子,已经在意料之内,毕竟,倘若我是南华如今的境况,大约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韩太子眯了眯眼,“看来,阮同知对南华的朝臣甚至朝堂形势也颇为了解。”

阮弗摇了摇头,重复问道,“不知太子对南华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见韩太子沉默,阮弗显然也并不着急,“若是太子还没有考虑好,不妨听听在下的意见。”

韩太子看阮弗,示意阮弗继续,阮弗含笑道,“在下觉得,韩国与其与南华合作,不若转向辰国。”

韩太子听罢了,轻笑一声,语气里有些嘲讽的味道,“阮同知莫不是在说笑?”

阮弗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子是个聪明人,不论是从地理上还是形式上实力上而言,南华都不是一个好伙伴。”

“阮同知此话,会让本宫误以为,辰国便对韩国没有任何心思。”

阮弗摇了摇头,“诸国逐鹿,任何没有野心的人都会成为历史的失败者,在下只是提醒太子,该为自己的国家做出一个更好的选择。韩国大可以选择南华,但是,太子也知道,韩国、南华、与辰国三国如今在地缘上的关系,韩国大可以与南华合作一远一近共同对向辰国,只是,若是出了一些什么事情,恐怕南华会将韩国首先推出去吧。”

韩太子眼神一眯,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南华与辰国之间,分明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只能两者存一,此番联盟,皇甫彧开出来的条件虽然很是诱人,但他又何尝不明白,他日一旦冲突爆发,韩国就是最先承受怒火的那一方。

只是……

韩太子笑道,“阮同知说得固然在理,只东楚已经是前车之鉴,本宫又如何相信贵国?”

“想必太子误会了,东楚并非是韩国的前车之鉴,或许大周才是太子应该借鉴的对象。”

韩太子脸色一变,“阮同知此话何意。”

阮弗道,“在下并无他意,太子稍安勿躁,楚州为何成为今日的局面,太子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辰国并没有将战火燃到中原各地的意思,不管未来如何,若是能维护韩国的和平,辰国也不愿意毁之,而南华承诺给贵国的,或许,辰国能够提供的更多。”

沉默了一会儿,韩太子看向玉无玦,“阮同知的话,能代表晋王殿下的意思?”

玉无玦神色淡淡,慢慢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她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韩太子神色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会儿,而后笑道,“本王先与南华有过协议之事,如今再与两位交谈,若是中途变卦,只怕两位也不乐意见到才是。”

阮弗似乎是笑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一般,“太子大可以好好考虑,索性时间还长,本次会盟,可是延续了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或许太子的想法,很快就改变了。”

韩太子听着阮弗幽幽的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不过阮弗与玉无玦显然是不愿多说了,两人齐齐站起身,“太子好好考虑,在下与王爷,随时恭候太子。”

说罢,玉无玦已经带着阮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唯有韩太子,尚还有一丝反应不过来阮弗离开之前的话,只是皱了皱眉,眸中划过一抹深思,半晌之后他才站起来,往外而去。

同样的深夜,华都,皇宫之中,栖凤宫,暗夜寂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床榻上的一男一女正在安眠,只是,突然的,原本在沉睡但是显然睡得并不安稳的男子猛地坐起来,“孟阮!”

这一声带着心惊肉跳味道的惊呼,俨然也惊醒了身旁的女子,许玥跟着坐起来,看着有些汗湿的皇甫彧,“陛下……”

皇甫彧猛地转头,一双稍微有些凌厉的眼神看向许玥,看得许玥脸色也有些僵硬。

好半晌皇甫彧这才回过神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皇后。”

许玥这才轻轻抚上皇甫彧的后背,“皇上可是梦见了什么?”

皇甫彧摇了摇头,“没什么,睡吧。”

说罢,他已经恢复了过来,带着许玥继续躺了下来。

对于皇甫彧的隐瞒,许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依偎自皇甫彧的怀中,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胸膛,“陛下定是这几日太累了,所以才多梦,当保重龙体,好好休息才是。”

她声音温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皇甫彧突然轻叹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朕梦见了孟氏。”

许玥的手一顿,而后继续声音温软地道,“陛下长情,梦见她,也是无可厚非。”

皇甫彧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拍了拍许玥的肩膀,“罢了,睡吧。”

许玥轻嗯了一声,依旧维持这依偎在皇甫彧怀中的姿势,只是,眉目却渐渐清明了,直到她的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双目依旧是清明的,再也不见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