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的书房中,阮嵩沉着一张脸,“找到大小姐了么?”
站在下首不远处的阮奇身体微弓,“回相爷,城中没有发现大小姐的任何消息,也没有发现大小姐的两位婢女的身影,浅云居里,大小姐的东西依旧完备。”
阮嵩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是阮奇极少见到的愤怒,“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阮奇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昨夜大小姐是与京兆府的钱小姐和吏部唐大人家的小姐一起出门的,还有昨日的几位王爷,相爷……”
阮嵩沉了沉眸,摆摆手,倒是什么也没说,阮奇见此,也只好退下。
另一边的紫嫣阁中,阮姝听了醉儿所言的外边的消息之后,也是静默不语,还一会儿才道,“父亲自有父亲的打算,好端端的人不会突然消失,不必理会,不多久之后她就出现了。”
醉儿点了点头,不过语气有些可惜地道,“只是……楚王殿下刚刚回京,却又要……”
阮嫣闻言,神色中也多了一抹黯淡,微微低头搅着手中的帕子,有些心不在焉,醉儿突然道,“如今小姐已经赐婚给楚王殿下,小姐若是不放心,可在楚王离京前去看一看王爷。”
阮嫣闻言,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亮光,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如此,你去禀报娘亲一声,说我想出门走走。”
醉儿面上一喜,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时过午后,入了秋的夜晚虽是透着丝丝寒凉的秋风,但是,白日午后的天气,却是异乎寻常的热,灼得人似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小半日的时间,原本被判定自杀后来又被确定为他杀的那几具南华人的尸体,已经在京兆府尹的处理下被搬到了专门安放受害者尸体的地方,阮弗与青衣离开了不过小半日的时间,却是又折回了那个院子中。
空落落的院子被封了起来,不过这并不能难到阮弗与青衣,进入了院子之后,原本存放在院子里的火药与尚未来得及燃放的花灯,已经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跟着堆积于此的碎屑。
阮弗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对着残留下来的碎屑沉思了一瞬,再站起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青衣有些警惕地站在阮弗身边,“小姐?”
阮弗双眸微沉,“看来,的确是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几个月前牢峰谷运送一批货物往南方,恰好在永嘉的附近出事了,当时我便觉得心中奇怪,怎么会在永嘉附近出事,如今想来,似乎与这次火药私密进入永嘉有了一些联系。”
说罢,阮弗拿出了当日华永春给她的玉佩,看到玉佩上并不起眼的花纹,再想想首次进入这个院子的时候,视线之中不经意扫过的某个花灯上边残存了一半的图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难道小姐怀疑牢峰谷的人暗中策划了这件事情?”
阮弗不置可否,“永嘉是辰国皇都,周边的守卫何等森严,牢峰谷在永嘉附近遇劫本就是一件有些不太合理的事情,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如今看来,我却觉得或许与如今永嘉城的事情联系起来也未必不可。”
“可要查查牢峰谷当日运送的东西是何物?”青衣点头道。
“我……”
阮弗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便突然听见嗖嗖的声音,青衣在动静出现的时候已经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拉过阮弗,避开了突然朝着他们射出来的箭羽,只是转眼之间,原本安安静静的院子里,便出现了十几个看起来身手了得的布衣男子,虽然都是普通老百姓的装扮,但是,依照这身形与身手,阮弗可不会将他们当成普通的老板姓一般。
避开了那一只箭羽之后,对方倒是没有再射出什么暗器了,阮弗眯了眯眼,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人,“牢峰谷?”
对方站在正中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连晋王与济王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倒是被你这小白脸发现了,如此,你也不必活了。”
说罢,来人打了一个手势,周围的人便要往阮弗这边攻击而来。
如今只有青衣一个人,阮弗并不会武,即便身上有防身的东西,可是对方有备而来,却也不是容易对付。
那人的声音才刚刚落下,青衣手中的长剑便刷的拔出来,神色清冷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见此,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眯眼看了看阮弗,“你到底是何人,这般关心永嘉的局势?”
阮弗神色冷静,“阁下又是何人,牢峰谷中何时出现了这等残害百姓的人,都说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么些年,辰国的官府也未曾为难过牢峰谷的生意,阁下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有趣,一个小小的少年,心计便如此成熟,白饮冰……白饮冰……你的筹谋从永嘉到北燕国都,这手伸得可够长的,就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阮弗并不认为此时此刻的白饮冰能够被这些明显不是永嘉内的人认出来,但是对方如此直白,倒像是在等待她出手一般,而且是势必要将她带走。
阮弗淡淡一笑,即便面对明知不可能突围的人,她看起来也没有多少慌张与害怕,“看来你们是一定要对我出手了?”
“白公子,怪就怪你手伸得太长了,我们不是要对你出手,而是……要把你的命留下!”
“我的命?”阮弗微微挑眉,“既然我只带了一个人来这个地方,就不会毫无准备,既然我心中有了怀疑,就不会没有任何防备,我猜,牢峰谷内部,肯定还有一些我可能已经猜到的事实,如果我不出现了,你们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来人定定看了阮弗云淡风轻的神色许久之后,眼中闪过一层警惕,似乎在考虑阮弗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阮弗淡淡一笑,声音带着些许冷意,“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关系,索性白饮冰的命就只有一条,不过你们牢峰谷的人命,可就不知一条了,当然,命没了也没什么,万一命没了,所筹谋的东西也没有了,那可就……”
来人听此,猛地一震,“真是小看你了,世人都说天下名士孟长清智多近妖,看来你也不遑多让。”
阮弗倒是应下了这句话,“承让。”
来人眯了眯眼,看着阮弗似乎在考虑将要如何,阮弗却是走到青衣的身前,“你们想必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了,既然如此,带我去见你们主子,有些事情,我觉得当面谈谈比较好。”
青衣有些担忧地看向阮弗,这些人她并不是完全对付不了,哪怕最后受伤了也一定能够护阮弗周全。
阮弗摇了摇头,青衣自然也不知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虽然有些担忧,但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来人却是有些警惕地看着阮弗,似乎在考虑以阮弗的心智会不会半路作妖,到时候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怎么,想要杀我,却不敢将我带走了么?”阮弗淡淡道。
来人使了一个颜色,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刀却是指向了青衣,青衣看了一眼阮弗,在阮弗的同意之下,放下手中的青剑,神色中不再有反抗地站在阮弗的身后。
半刻钟之后,原本围了一群人的院落里,又恢复了空荡荡地模样,好像,这里曾经快要发生的厮杀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剩下一把孤零零的青剑,静静地躺在地上,直到,夕阳日暮的时候,有一个曾经出现在这里的脚步又重新出现了,华贵的靴子在青剑的前面停下来,一双有力的手猛地将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青剑拿起来,又匆匆离开了这一处院子。
阮弗重新能够感受光线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的时候了,见到阮弗醒过来,青衣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见阮弗神色如常,轻轻点了点头。
很显然,对方警惕性很高,连她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也被下了软筋散这种东西,此时他们休息的地方,早已远离永嘉,至少也有两三百里的地方了,看了看空中的月亮,阮弗估摸了一下时辰,只见对方一行仍旧是十二个人的样子,正静静坐在一边神色警惕的模样,他们并不是要在这一处地方留宿,只是短暂地休息一下,就要继续往牢峰谷的方向进发。
阮弗不做声,对方也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样子,而且神色之中对她们还有一些警惕。
阮弗眼眸低垂,慢吞吞嚼着手中的野果充饥,如今永嘉可谓是严封,济王要查的案子还没有眉目,进出城门的人都是需要严查的,可这些人竟然能够如此畅通无阻地将她们带出了永嘉,背后,究竟有什么力量?
而牢峰谷在这错综复杂的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同样的夜晚,晋王府的书房中,玉无玦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青剑,看了许久之后,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玉无痕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却是不敢说一句话。
良久之后,一个身影才出现在了玉无玦的后边,“王爷,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玉无玦毫无情绪地重复了一句这句话,“好,很好。”
“四哥……”玉无痕终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玉无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温润已经消淡了不少,“继续找。”
“是……”
阮弗虽然知道牢峰谷这个地方,并且知道在镖局生意中名望极高的华家从前朝开始,到如今,已经八代为镖局,却是从来没有到过牢峰谷,听起来是个不怎么样的名字,不过在这个地方,却不是一个荒蛮或者复杂的山谷之地,准确地说,是一个山庄,一个建立在一个宽阔得不像话的谷底之中的山庄。
从第一次进入山庄到现在,阮弗与青衣已经在牢峰谷中呆了三日的时间,这三日以来,牢峰谷的人并没有什么样,对他们也是尽量照顾,吃好喝好并不成问题,甚至似乎为了怕她闷着了还拿了一些书过来给她解闷,不过,阮弗与青衣两人却是被软禁在了这个据说是用于招待贵客的院子之中。
软筋散的药性,已经渐渐消除,对于阮弗而言,有没有软筋散,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多就让她力气消减了一些,不过她并不需要多么大的力气,而青衣也在慢慢恢复之中,牢峰谷表面上看起来守卫并不怎么样,但其实隐藏在暗处的守护却是不容小觑,若是没有足够的自信,阮弗也不会让青衣出去冒险。
院子之中一棵桂树之下,阮弗正在翻动手中的书页,青衣站在她的身后,神色凝稳,忽然,青平静的眼波动了一下,看了一下阮弗,阮弗翻书的动作不变,勾了勾唇,“有人来了么?”
青衣无声地点了点头,阮弗也不介意,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只听得院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大公子请留步。”
“听说山庄中来了贵客,不知是什么人,怎么如此苛严以待?”华永春皱了皱眉,他今日才刚刚回来,却听说二弟华永秋从山庄外带回来一个贵客,不过这对待贵客的架势,可不太符合牢峰谷的样子。
同在牢峰谷长大,他自然是了解这位弟弟的,这贵客之说,只怕还要斟酌一番了。
“是二公子从外面专门请回来的贵客,贵客身份特殊,二公子让我等好好招待。”
“哦?身份特殊?”华永春饶有趣味地重复了一次,“是如何身份特殊,连我都不能知道么?”
来人显得有些为难,不过却也没有打算容华永春进来的意思,“是贵客性情所致,不愿意外出。”
华永春勾唇看了看说话的人,英俊的面上虽是带着笑意,不过眼中却是带着微微冰寒,正想要再说些什么,背后却传来华永秋的声音,“大哥,何必为难他们?”
华永春回头,却见华永秋正朝着院门走过来,“不知二弟请回来的是什么客人,既然是贵客,也总该知会一声才好,免得咱们牢峰谷怠慢了不是么?”
“是弟弟早些年在外认识的朋友罢了,都是江湖中人,何必讲究那么多,大哥不是刚刚回来,府中诸多事务还要大哥过目,些许小事,就不用操心了。”华永秋笑道,语气虽是不强硬,不过却是带了一层不容忽视的拒绝之意。
华永春深看了一眼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华永秋古怪的性情他明白,更明白他表面上看起来服从实则心中不知有多少隐藏的东西,这一次走镖失败,他外出查探,隐隐约约有些东西查到了华永秋的身上。
不过……一切还是要与父亲说了之后才能做决定。
不再多说什么,华永春再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静静坐在桂树之下的阮弗,在华永春离开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又翻动了一页书页,这三日一直紧闭的院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华永秋站在院子门口,在开门的时候便神色有些阴冷的看着坐在桂树之下神色淡然静静看书的白衣少年。
这三日,并不是他不想理会这个人,而是,想要消磨掉对方的耐心,以心理战术对待这个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少年,他以为对方会做出什么举动,或者说企图逃跑之类的,但是很显然,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这个叫做白饮冰的少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阮弗放下手中的书,拂了拂掉落在身上的金黄的桂花,动作之中有说不出的闲适,看着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己的牢峰谷二少当家,笑道,“看来,阁下就是要将我请来牢峰谷的人了?”
华永秋眯了眯眼,“你很大胆。”
阮弗一笑,那份闲适惬意依旧没有消失,“似乎大家都这么说。”
“你不怕我杀了你?”
“二少当家会杀了我么?若是杀了我,又岂会让人将我带到牢峰谷?还是,一个死去的白饮冰,会更让二少当家觉得更有用?”阮弗看着华永秋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静默了许久之后,华永秋才沉声问道。
“我想,二少当家,应该已经查过了才是。”
华永秋当然查过了,但是查出来的阮弗,就像横空出世一般,无父无母,四处游历可他所做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是一个寻常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做的事情?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却让那人……几次叮嘱,一定要留下。
华永秋沉了沉眸,挥开心中升起的阴霾,沉声道,“听说你有事要与我亲自说?”
阮弗眼神微闪,看着华永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道,“二少当家确定,真的要在这空阔地院子中与在下交谈?”
华永秋眯了眯眼,“请。”
两人在房中坐定了之后,华永秋静静等待阮弗开口,阮弗也不含糊,想来华永秋这三日也晾够了她们,便直接道,“在下只想知道,二少当家的目的何在?”
华永秋勾唇到,“我没有想到,白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我的人告诉我,白公子在永嘉城内发现了一些事情。”
“在下只是好奇,南华的火药怎么会进入永嘉罢了,后来突然想起,贵庄恰好在永嘉附近丢失了一次生意,永嘉是什么地方,不会有山贼,也不会有流民,江湖纷争更不可能在永嘉附近出现,永嘉城外驻守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所以……在下心中便有了一些想法,不知二少当即能否为我解惑。”阮弗淡淡道。
华永秋只冷冷看了阮弗一眼,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从他的神色之中阮弗已经印证了心中的想法,或者说,确认了这件事,不管与牢峰谷是否相关,至少,是与华永秋有关的。
阮弗心中微冷,只听得华永秋继续道,“白公子果然智力非凡。”
“二少当家愿意让我来牢峰谷,总不会只是夸赞我的智力吧?还是,永嘉百姓与二少当家有仇恨?或是辰国皇室与牢峰谷之间有仇怨?”阮弗微微眯眼。
“哈哈……”华永秋朗笑一声,看得阮弗微微皱眉,华永秋生得算是比较清秀的,但是,或许因为心性还是别的什么关系,这份清秀化在了他的身上,便显得有些阴鸷了,此时此刻突然朗声而笑,更是让人觉得有不愿直视。
似乎是笑够了之后,华永秋才道,“大丈夫不拘小节,为了所谋之事,永嘉几个百姓的伤亡算得了什么,白公子可真是……菩萨心肠,倒是让我感到意外了。”
菩萨心肠么?阮弗心中微冷,她当然不是菩萨心肠,她可以利用无辜百姓,但是拿无辜百姓的性命来达成目的,不论所谋之事是什么,都是泯灭了人性的借口罢了,但她知道,与华永秋说这些,根本就没有用处,冷笑了一声,“看来,牢峰谷与外界传闻果然相差巨大。”
华永秋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就请白公子多留下几日,这份智慧,若是只留在永嘉,实在是可惜了。”
“我并不认为,信任一个并不能掌控的人,是一个明智之举。”
阮弗的话才刚刚说完,便听见原本只站在一边的青衣闷哼一声,因为软筋散的缘故而行动力失去了很大限度的青衣突然抱住自己的腹部,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华永秋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便往青衣的口中塞入了一颗药丸。
阮弗眼神微变,向来温和无波的眼眸像是冰渣子一般看向眼眸阴鸷的华永秋,华永秋笑了一声,“看来,白公子的侍从,果然是一个特别的人。”
阮弗冷笑一声,“你想如何?”
“很简单,上天既然给白公子一个好脑袋,就不能浪费了这颗好脑袋,因为白公子做了一些事情,让有的人只想要杀之而后快,奈何白公子太过聪明,若是杀了,岂不是可惜了,所以,就只能请白公子,成为自己人了。”
“我可不知道二少当家哪里来的信心。”阮弗冷笑道,“若是我不从呢。”
“在下觉得,白公子应该是一个惜命的人才是。”说罢,华永秋眼神中似乎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白公子尽可看看手臂上是不是有一条暗紫色的线条,这是我送给白公子的礼物,七日之后,白公子若是还没有想明白,看来这颗聪明的脑袋,也不必留在世上了。”华永秋道。
阮弗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果然看到洁白的手臂上一条清浅却明晰的暗紫色线条,从手肘中部延伸向手腕的地方,这是毒信子,中了毒信子的人,若是没有解药,第七日子时便会毒发身亡,放下衣袖,阮弗冷笑一声,“毒信子可不是辰国的产物,便是在北燕境内也极少能够拿到,牢峰谷倒是好本事,就不知二少当家与北燕之间有何联系。”
“哈哈,有趣,仅仅凭一个毒信子白公子便能猜出了如此多,没错,安国公主很赏识白公子的才华与谋算,奈何白公子似乎对辰国的百姓很是爱护,对辰国皇室更是拱卫,但安国公主很是爱才,因此……只能出此下策来让白公子改变主意,当然,料到白公子还需要考虑,便给了白公子七日的时间。”华永秋挑眉道。
阮弗眯了眯眼,她可以听得出华永秋在提到燕玲珑的时候,语气里难言的复杂,不过……牢峰谷与燕玲珑之间,为何会有联系,一个辰国的镖局,一个是北燕高高在上的安国公主,华永秋到底为何会对安国公主如此臣服?
阮弗沉眸,华永秋也只当她是在思考,只站了起来,还不忘提醒一句,“哦,对了,白公子应该是一个不会乱说话的人,不然,这毒信子提前发作了,也未可知,你说是不是?”
阮弗冷笑一声,华永秋再看了一眼哪怕知道自己身中奇毒却依旧不慌乱不害怕,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印记的时候,惊讶的只是奇毒的来源而不是对自己性命担忧的阮弗,心中在升起一抹复杂,如此人物,怪不得燕玲珑会刮目相看了。
只是……可惜了。
待到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之后,青衣方才冲到阮弗身边,拿起阮弗的手臂看了看,神色中有一抹愧疚,“小姐,青衣无能。”
阮弗扯了扯嘴角,安抚地拍了拍青衣的手背,“这也不是你的错,说起来,还是我牵连了你,当初只想到牢峰谷背后可能有一些一直被人忽视的东西才走了这一遭,没想到,牢峰谷的水竟然如此深,直接与北燕那边有联系,这安国公主,果然也不是寻常的女子。青衣,你如何了?”
青衣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若是她功力在身,就算不能为阮弗将毒信子的毒逼出来,至少也能压制一段时间啊。
阮弗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么?”
青衣道,“一般的慢性毒药,没有引发制不会造成危险,他们只是拿青衣要挟小姐罢了。”
阮弗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逼着用毒药来做事呢,这种感觉,还真的不怎么样,不过……华永秋果然还是不了解她的,就算是毒药,他以为,事情就如此轻易解决了么?
“小姐,接下来……”
阮弗点了点头,似乎是呢喃一般渐渐陷入了思考,“七日的时间……这个时间绝非是华永秋突然提出来的,牢峰谷中,到底是华永秋与北燕那边联系,还是牢峰谷的势力与北燕那边联系?若只是华永秋,他势必要掌握整个牢峰谷的势力方能筹办大事,若是整个牢峰谷的话,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至少,牢峰谷这个地方,就不是一个应该忽视的地方,仅仅是牢峰谷,扼南控北,倘若被北燕的势力掌控了,日后必定不堪设想,看来,一直以来,她都将视线放在了中原诸国之中,倒是忽视了这样的地方,这一遭,倒是提醒了她这一点……
不过提醒如今也没用,当下还是先解决了如今的困境才好筹谋其他。
想了想,阮弗道,“我倒是想要见一见华永春了。”
牢峰谷一处院子之中,华永春神色凝肃地与牢峰谷现任当家,也就是华永春和华永秋的父亲华飞章说了此番出门查探的结果之后,华飞章的脸色越听越是黑沉,年过不惑的男子,因着阅历的关系,并没有显出任何苍老,反倒是精神矍铄,龙风虎猛,隐隐之中透露这一股豪迈的气息,“本以为他只是性情古怪了一些而已,但是,倘若他真的做出如此有害咱们牢峰谷的事情,为父定不会放过他。”
华永春神色有些复杂,“父亲打算接下来如何?”
华飞章轻哼一声,“你们两人,都各自有实力,咱们牢峰谷所做的事情,凭的就是一个实力,但是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牢峰谷百年的名声,更不能被毁了,若是事情不是如此,为父自然无话可说,倘若最后事情真的如同你查出来的一般,为父也不会手下留情。”
华永春抿唇不语,华飞章只挥了挥手,“算了,你先下去。”
华永春突然道,“永秋前几日带回来了一个贵客,不知父亲可知道?”
华飞章一愣,牢峰谷的事情已经让他无暇他顾,虽然知道华永秋带回来了一个贵客之类的人,但华永秋也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自然不会多么在意,只道,“有何问题么,我倒是听了这件事。”
华永春微微皱眉,“倒不是无事,只是,这个关头,儿子觉得有些诧异罢了。”
华飞章皱了皱眉,“你先下去吧。”
“是……”
退出了华飞章的院子,天色早已暗沉了下来,华永春刚刚回到了院子,华少夫人便迎了出来,“夫君回来了,这一趟辛苦了。”
华永春眼中闪过一抹暖色,握了握妻子的手,“倒也不辛苦,山庄中的事情繁多,倒是辛苦你了。”
华少夫人抿唇一笑,两人正待携手进入屋中,忽听到一个声音,华永春当即反应过来,“谁?”
华少夫人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出手,只听得一个破空的声音,一只箭弩夹带一个布条往华永春而来,不过箭弩所射的方向并不是华永春,更没有要伤害院中的人的意思,华永春反应极快地用手接过精致的箭弩射过来的东西,上边只夹带了一个简易的布条。
华少夫人脸色凝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夫君?”
华永春将夹带在箭弩上的布条拿下来,看到上边的字迹,颜色沉了沉,华少夫人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脸色凝重地道,“谁人有如此本事在牢峰谷内这般行事。”
华永春突然道,“夫人觉得近日府中来的那位贵客如何?”
华少夫人道,“那是二叔带回来的贵客,咱们自然是不便过问,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是隐隐透着一股怪异,夫君是怀疑?”
华永春点了点头,抓紧了手中的布条,“我还需出门一趟。”
华少夫人虽是凝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夫君小心一些。”
黑夜,昏暗的牢峰谷山庄中,阮弗看着自己手臂上也前进了一寸的毒信子,也不太确认,华永秋到底是如何将这药物下到自己身上的,食物固然似不可能了,难道是气味,可奈何只对她有用?想来是与她所用过的东西相互产生的效果了,阮弗不禁叹了一口气,人无完人,就算她如何聪明如何见多识广,对于毒术一类,却也是束手无策。
拉下手臂上的衣袖,阮弗只觉察到了烛影轻微晃动,原本只有她一人的房间,便出现了一个俊逸的男子的身影,华永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房中。
阮弗也不意外,“在下以为,大少当家不会那么快来。”
华永春眯了眯眼,想不到这个院子中是一个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年,眼只能怪划过一丝意外,声音微沉,“公子好本事。”
这个人,竟然能在牢峰谷这般行事,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由不得华永春不重视。
阮弗淡淡一笑,“少当家不必如此警惕,在下不会做出任何有所逾越的事情,今夜的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公子既然是二弟请回来的贵客,找上我,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华永春看了阮弗良久之后才道。
阮弗无奈一笑,“少当家当真觉得,我是二少当家请回的贵客么?”
华永春抿唇,阮弗也不欲多说,彼此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而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华永春周旋,两人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华永春拿出了手中的布条,“不知公子何意?”
阮弗无奈一笑,“据在下所知,牢峰谷自前朝起,八代为镖,牢峰谷的声势更是一人重过一日,不论这天下如何分裂变幻,牢峰谷似乎也从来不受影响,不知……身在辰国境内的牢峰谷,更倾向哪一边?”
这个问题是在有些突兀,对于少年直言不讳的疑惑,华永春冷笑了一声,“天下变化是天下的事情,我牢峰谷做的是江湖的生意,公子这话,可就有些奇怪了。”
阮弗勾唇,“牢峰谷的声誉我还是相信的,只是……如今在下已经成为了笼囚,据我所知,前些日子,大少当家去了一趟永嘉,所为,应当是前不久牢峰谷一笔生意上的差错,不知如今大少当家可有所收获?”
华永春眯了眯眼,他去了永嘉,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何况还是一个与牢峰谷关系并不大的人,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牢峰谷的密事了,华永秋眯了眯眼,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白饮冰。”阮弗淡淡道。
白饮冰是何人,这个在永嘉算是小有名气的神秘少年,华永秋自然是已经听说。
阮弗也不介意华永秋的打量,继续开口道,“中秋夜永嘉城内的爆炸,在永嘉城内的南华人被捕,济王殿下搜出了来自南华的火药,不知大少当家可联想到了一些什么牢峰谷生意上的事情?”
华永秋抿唇不语,第一次发现在一个比自己小了将近一轮的甚至没有武力的少年面前,竟然居于下风,阮弗也不介意,只继续沉声道,“只是……在下不知道,八代为镖,声望极高的牢峰谷,是不是想要将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
华永春一惊,猛地看向神色清冷眼神犀利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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