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忙碌起来后，没有多少人管她，也就明珠和她那不靠谱的娘会在忙清醒之后突然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个要照顾的崽子，慌慌忙忙过来看一眼她是不是还活着。
确定她没什么毛病后又跑得无影无踪。
“瘫痪”是什么意思，她始终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再后来，她就忘记了这个词怎么念，只记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问辛慕苑，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她想不起来了。
又过了几日，家里又来了个阿姨。娘说，那是明珠的姐姐，是辛家的姑娘。
小谢舒睁着大眼睛瞧着，脑子里没有任何的印象。
珍珠阿姨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谢舒看不懂，只是被那目光看着，心里很难受，难受到她想要撒泼打滚，嚎啕大哭。
那日，珍珠的天好像崩塌了。所有人簇拥过来，将珍珠藏在人群中。
谢舒伸长了脖子去找，但任何角落都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脑海里是那双悲伤的眸子，谢舒每每想起，都会难过得嚎啕大哭。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感觉到恶心，下意识地开始排斥辛珍珠，看见她就往明珠的身后躲。
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珍珠。
当日晚，辛慕苑忙完手头的所有事情，送走了前来做客的贵宾时，已经夜黑人静。谢舒已经困得睡着了。
突然间，她感觉到手臂传来阵痛，紧接着，脑袋突然腾空了。
她吓坏了，急忙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冰冷如寒霜。
谢舒打了个寒颤，困意全消。
“娘……”她奶声奶气地喊。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隐藏自己的恐惧，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让她感觉到很害怕。
那双黝黑的眼睛盯了她许久，突然柔和下来。明珠搬了凳子过来，辛慕苑翘起二郎腿，问她：“你为什么害怕你珍珠阿姨？她吓唬你了？”
谢舒身子颤抖，思索着如何表达珍珠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不自在。但这对于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而言实在太难了。
辛慕苑没有着急，静静地坐在谢舒的面前，坚定自己能够等来一个答案。
终于，漫长的等待换来了谢舒生硬的回答：“眼睛，难受。”
辛慕苑明白了，是珍珠看向谢舒的眼神让谢舒感觉到了悲伤与难过。眸中光晕流转，辛慕苑突然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她多次让珍珠离开竟会为珍珠带来那么大的创伤。她以为，珍珠那么聪明的孩子，还在她的身边待过那么久，会明白她的意思。
辛慕苑大概能明白谢舒说的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的眼神是什么，那是本可以和明珠一样陪在谢舒身边可如今却不被谢舒认识的不甘心，那是谢舒不同于明珠的对待让她感觉到了被排外。
可还要辛慕苑解释多少次，她并没有甩开珍珠的打算？她要如何解释，珍珠才愿意相信她，她从未在意过珍珠在婚姻与她之间选择了婚姻？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珍珠明白，即便嫁出去了，依旧可以做辛家的姑娘？
辛慕苑认为她已经做完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谢舒瞧着辛慕苑面无表情的脸，缩起脑袋。从辛慕苑的身上，她察觉到了与珍珠身上一样的情绪，那种不知名，却格外难受的情绪。
但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了隐忍的愤怒。
谢舒颤抖地伸出手，握住辛慕苑紧紧攥着摇篮边的手，手上的茧子磨得她柔嫩的手掌发疼。
她小声说：“娘，您别生气，逗逗不怕珍珠阿姨了。”
辛慕苑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谢舒察觉到了她心中的不耐烦，以为她是在为害怕珍珠的事情而生气。
一时之间，辛慕苑的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情绪。
是感动？是惊愕？还是哭笑不得？
应该是全都有。
心中的无名火突然消失了。她揉了揉谢舒的脑袋，柔声道：“逗逗放心，娘没有生气，娘只是在想娘自己的事情，与逗逗无关。这么晚了，快睡觉吧。”
逗逗听话地钻进被窝里，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关切地说：“娘，您也早点睡，别生气了。”
“好。”辛慕苑摸着她的脑袋，又在她的额头亲了口，直到她睡着方才离开。
辛慕苑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冰凉的月光洒落，像一层银白色的纱。院子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风的呼吸。
明珠轻手轻脚地搬来椅子，辛慕苑让她与自己一同坐下，仰头看着如水月色。星河如飘逸的绸带缓缓飘荡在月亮的两侧，偶有飞鸟经过，像是从水墨画中闯出来般，一身黑色。
“在想珍珠的事情？”明珠问。
辛慕苑望着只有薄弱的月光照耀的天空，没有说话。
明珠继续道：“我了解珍珠，您的良苦用心，她定然已经明了。如今心有不甘，只不过是自己没有想明白。这是她的问题，与您无关。”
辛慕苑依旧望着夜空，没有言语。
明珠顿了顿，有些焦急，继续道：“主人，您神通广大，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但这并不代表着世间所有的事情您都可以处理得非常完美，其中包括人心。您想要给珍珠相对最好的生活，还想要让珍珠放弃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本就是件难事……”
“这不是件难事。”辛慕苑打断明珠的话，“我想待会儿，珍珠的事情，我会想到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明珠摇头，道：“主人，其他人或许可以，但是珍珠不行！我了解她！她在意的事情，只有她才能给出自己一个解释，其他人说的再多都只是枉然！”
明珠说的话辛慕苑又何曾没有考虑过？她也想过放任珍珠胡思乱想，等到她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但……
事情的解决又好像并非如此。
解决的，只是珍珠对辛慕苑的亲近。
的确，日后等到珍珠自己想通了，她自然还会与以往般与辛慕苑等人有说有笑，但是信任一旦破裂，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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