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这不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萧长亭望着风华正茂的花树，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道：“马上就要到夏至了，这花如果继续重在树上，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散落。无言，你去将它们摘下来，朕要养在瓶子里。有朕在，它就能一直活下去。”
沈无言第一次没有立刻执行，而是拱手弯腰恭恭敬敬地问萧长亭：“陛下，您确定要奴才去帮您摘下来吗？此花离了这棵大树，便再无生还可能了。”
萧长亭嗤笑，一双眸子犹如千年寒冰。他能从几个兄弟里脱颖而出，脑子又能笨到哪里去？在沈公公的第一句话出来时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朕的手中有最好的花艺师傅，不过是一颗小小的花，还能救不活？沈公公何必将话说的像是此话折损在朕的手中一般？你瞧，它已经开始掉落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落入泥土，化为一滩烂泥。可是在朕的手中，它可以永远是最美的模样！”
沈公公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动身去将最美的一棵花摘下来，双手捧给萧长亭，恭恭敬敬地说：“陛下所言有理。”
萧长亭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得意，像是奸计得逞的坏小孩。
成为最美的标本，和早逝有什么区别？落入泥土还可以为大树提供营养，来年依旧会有一场美丽的相见，说不定到死它都是幸福的。
可成为标本，它连美丽都是抽血去骨，连死都要被人盯着，不得超生，还不一定能够保持多久，它这辈子都注定孤独。
这样，真的好吗？
秀璃阁。
杜明月独自站在院子里，浓郁的血腥味浮在空中，随着风散去。花园下面，泥土有松动的痕迹，拖粪工拉着沉重的木桶离开。
在她的身后，小翠跪坐在地上，吐了又吐，面无血色，瞳孔振动，满是惊恐。
“对不起，吓到你了。”温柔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小翠浑身战栗，胃疯狂地翻滚。
她终于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那么温柔热情地对待一个婢女。
小樱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仆，一个背主求荣的奴仆，怎么会受到贵妃娘娘亲自扶着起来的待遇，怎么会有被赐座的荣耀，怎么可能会有与贵妃同起同坐的殊荣。
现在，她懂了，全部都懂了。
小翠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又摔回去，再次爬起来。
原本站着的女人突然蹲下来，身后面无表情的婢女拉起她的裙摆。
小翠吓坏了，慌忙扶着杜明月的手臂将她托上去，不给她蹲下来与自己平视的机会，颤抖的手和哆嗦的唇无不宣告着她的恐惧，连说话都带着惊恐，道：“娘娘，小翠只是一介婢女，没有资格让您弯腰与蹲身，您这样，是折煞了奴婢啊……”
杜明月没有坚持，低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道：“你都怕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在乎这个？小翠，小樱的下场是她罪有应得，是她卖主求荣。说什么是她看不下去了，欺负我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热情，怎么可能是因为看不下去了才特意过来通报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无法忍受洛沁对她的打骂，又或是无法忍受洛沁被冷落的事实，认为跟着她没有出头之日，这才会放弃洛沁，转而来投奔我。这样的人，便是我将她留下，日后若有比我更加得宠的女人，她照样会卖了我去谋求更好的荣耀。”
“二是洛沁对我有所图谋，所以特意派她过来暗算我，如此，我就更不能留她了。”
她温柔地看向小翠，问：“你是哪一种呢？”
小翠疯狂地摇头，眼中布满了恐惧的泪水，道：“奴婢哪种都不会！娘娘待奴婢极好，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如此善良……”
小翠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回想起杜明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樱被……的模样，胃中忍不住翻滚，差点干哕，因而换了个词道：“娘娘不会对奴婢打骂的，如果对奴婢打骂，也一定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愧疚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恨娘娘？奴婢更不会为了荣耀背叛娘娘，娘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的女人，便是打死奴婢，奴婢也绝不会背叛的！”
“既然如此，那你怕什么呢？来，快起来吧，回去洗洗脸，休息休息，下午还要帮我串珠呢。”杜明月对小翠的回答非常满意，今日让小翠亲眼看到小樱的下场，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告诉她卖主求荣的下场！
宫中的女人就这些，能够入得了皇上眼睛的也只有她和洛沁。她的手段如此，洛沁的手段比她更加狠辣！她就是背叛，又能投奔谁去？
“遵命。”小翠做了几个深呼吸，瘫跪在地上三分钟才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去休息。
这几日，不争不抢的杜明月突然魔怔起来，特意上山求了开光的珠子，亲自为陛下串保平安与静心凝气的串珠，要赶在夏至送给他。
上次，一直住在落花苑的陛下突然来了，带着一脸的怒容，后来，也不知道贵妃娘娘和他说了什么，离开的时候陛下虽然依旧不开心，但是惩罚迟迟没有降临。
这时他们便知道，陛下这是原谅他们娘娘了。
为此，他们更加敬重贵妃娘娘了。尽管那日之后，陛下依旧歇息在落花苑，但是没有人敢对杜贵妃不敬。
小翠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眼睛就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小翠吓坏了，慌忙跑出去，果然看杜明月依旧坐在院子里，目光柔和地望着天上银色的月亮。
在她的旁边，放着精致的筐子，筐子里面是她从山上求来的主子，在银月下散着柔和的光芒。
“娘娘！”小翠冲过去，眼眶通红地跪在地上，懊悔地说，“奴婢该死，竟然贪睡过头！还望娘娘降罪责罚！”
杜明月回头，惊愕地眨眨眼，突然笑了出来，道：“别人都是希望我能饶他们一命，你倒好，直接让我降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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