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迹拧拧眉,听着她近乎无理取闹的言语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胸腔之中所有积郁的怒气和情绪在她几近控诉的语调之中散去,所剩下的只有心疼和无奈。
因为她一句话就败下阵来,又气又觉得好笑,宁迹觉得自己没救了,这辈子注定败在这女人的手上,偏偏他还乐在其中。
他朝着她走了两步,伸出手臂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又胡思乱想什么?阿笙,有时候真想把你锁在身边,让你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当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她便再不会抗拒自己。
萧笙眸子微微眯起,并没有反抗他对自己所作出的动作。
“就这么想离开我?”
“……”
“阿笙,你跟我说实话,你无法释怀的,究竟是孩子的问题还是我母亲和妹妹的问题?”
“都有。”萧笙回答,声音清冷,“孩子是因为她们没的,也不可能再有,这两件事是在一起的。”
宁迹深吸了口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把她垂在鬓角的碎发藏至耳后,“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法国定居,只要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回来。”
这原本是三年前的决定,却因为种种推迟了三年,“至于孩子的问题,阿笙,我安排了结扎手术,以后我也不会生了,我们谁也别嫌弃谁。”
萧笙一愣,陡然间向后退了一步,“你疯了?”
“免得你以后再用这个借口。”宁迹轻笑,脸上的神色反而轻松了下来,“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我不同意!”萧笙咬唇。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他做结扎手术的,有选择和没得选择是两回事,他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眼眶有些酸涩,萧笙的手重重在他腰间的肌肉上拧了一下,看到他轻蹙的眉心才之停了下来,“宁迹,你就是个混蛋。”
宁迹无奈,摸了摸她的脸,“只是个小手术……”
“我说了我不同意!”萧笙紧拧着眉心,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气不打一处来,多日来积郁的愤懑爆发,她扬起巴掌便落在了他的脸上,“宁迹,你威胁我?”
“不是。”宁迹的脸被打偏了过去,“阿笙,孩子与你我只要你,任何会让你我之间出现裂痕的因素,我都要连根拔除。我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威胁你。”
他抿了抿唇,转过眸看了她一眼,心脏蓦然揪了揪。
萧笙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咬了咬唇,“宁迹,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从来就只会一意孤行,从来就不会顾及我的想法,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是你豢养的金丝雀吗?你对我只有宠,根本就没有爱……”
宁迹瞳孔剧烈缩了缩,笔挺卓然的身形晃了晃,眸里带着温和抚慰的笑意慢慢皲裂开来。她的话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弄得他五脏翻涌。
只有宠,没有爱……这六个字像是扑面而来的巨浪,把他所有的情绪都裹在其中,“阿笙……”
萧笙抬起头直视他微微愣怔的眸,盈盈的光芒在眼眶中流转,携着一丝淡薄。
宁迹抿了抿唇,无奈笑了一声,“我不是一意孤行,也并非不是不顾及你的想法,这三年之中,我不是没长记性,只是阿笙,我也会怕,你固执的令人毫无办法,除了这种办法,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再度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阿笙,要怎么样你才能信任我……”
轻而淡的声音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在空气中似乎未曾留下痕迹,可却让听见的人心脏蓦然颤了颤。
大抵一个男人最无力最没用的时候便是现在,他是个指点江山的王者,是高不可攀的上位者,在波澜起伏之间运筹帷幄,风云四起之间处之泰然,轻而易举便可以控制局势。
可唯独在她身上,他是无力的,失败的,连一丝办法都没有。
他和她之间看似和平,却从未真正的和平过。看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只有他才知道,真正败下阵来的那个人是自己。真正恐惧害怕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缓缓松开她,唇角微微扬起,无力而无奈,“你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他抬步往门口走去,萧笙张了张唇,脚步动了动,却最终也没追上去。在她心里,宁迹无所不能,此时大概是真的被她逼到没有办法了。
怎么样才能信任他?她连自己都不信,又怎么会去信任别人?
那道门被缓缓关上,萧笙身体的力道像是突然间被抽离了一般,全身软绵绵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片刻,她追了出去,“等一下!”
走至手术室前的宁迹一顿,微微回过头了,还没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她瘦弱身体便已撞入他的怀里,两条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你要是敢去,我们现在就分手。”
宁迹身体一僵,微微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之中,愣了片刻才缓缓落在她的背上。
“宁迹,我讨厌你,真的很讨厌你,你结扎有什么用,不如把那玩意儿切了。”萧笙抬起头,狠狠瞪着他,“我就是无法释怀,就是无法接纳你,你除了逼我你还会做什么?你敢去结扎,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宁迹身体陡然间一震,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收紧。
她现在在他身边,即便无法全身心的接纳,但终会随着时间一点点释怀柔软,可若是不在,他们之间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等待便是希望,有些人,就连等待都是一种奢侈。
其实,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
萧笙推开他,面色沉冷,“你去呀,你去呀……”
宁迹紧紧看着她,缓缓笑了起来,“阿笙,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是吗?”
萧笙沉着脸,抱臂冷冷看着他,“你去吧,我也想早点摆脱你……”
温软的唇瓣蓦然间被堵上,宁迹双臂紧紧抱住她,霸道灵巧的舌尖夺了她的呼吸,在她口中肆意冲撞掠夺。
一旁的医生见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过了许久,他终于松开她,萧笙脸颊被憋得通红,抬起头瞪着他。
他双臂不敢松开她,“阿笙,我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能不能试着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