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迹瞳孔骤然一缩,两条手臂不顾她的躲闪将她紧紧的锁在怀中,“不可能,阿笙,我不会离婚的,我爱你,阿笙,我爱你……”
萧笙拧眉,两条无力的手臂用尽了全力想把他推开,“你放开我,宁迹,如果路笙竹还活着,你会对我说这三个字吗?你会跟我结婚吗?”
她咬咬唇,发现自己怎么也推不开他的时候,索性放弃了挣扎,两条手臂无力的垂下来,“宁迹,我不敢再相信你了,当初那个相信你,傻傻在家等着你的萧笙已经死了,和孩子一起死了。”
宁迹身体僵了僵,抱着她的力道下意识松了松。
萧笙抿着唇,抬起淡漠的眸看着他,“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阿笙,不是那样的,我去意大利,是为了……”
“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萧笙打断他的话,那双清明的眼睛目赤欲裂,眼眶红肿裹着泪珠,却又倔强的不肯往下掉,她平静的面色之下隐藏的波澜再也克制不住,看着面前的宁迹除了恨再无其他的情绪,“你去意大利,是为了路笙竹?是因为那边查到了路笙竹出事的原因急需你过去?宁迹,她死了,她只是一个死人,在你心里,我和你儿子的两条命比不过一个死人是吗?你的解释能换孩子的命吗?在我看来,你所有的解释都是狡辩,我不想再看到你,出去,滚出去啊……”
她拿起身旁的杯子朝着他砸过去,沉重的玻璃杯砸在他头上,接着落在地上,碎裂的玻璃渣滓散了一地,而他额头上也被砸破了皮,鲜红的血渗出来。
他站在没动,眉心微微拧着,任由额头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无力握起的拳头藏着深深的无奈。
两人对峙,宁迹无力辩驳。
萧笙看着他头上的血迹,眉心动了动,冷冷撇过脸去,“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离婚协议书我会让人带给你,以后你和你们宁家人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宁迹,你守着你的死人过一辈子吧,希望你以后的太太能比我幸运。”
“阿笙!”宁迹拧眉,无力颓然的眸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陡然间缩了缩,“我不会同意离婚。”
“那如果我死了呢?”萧笙嗤然一笑,“宁迹,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别这么说,阿笙……”宁迹的心脏像是被撕扯着一般,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被她冷冷的避开了。
宁迹呡唇,“阿笙,我们之间还有感情,你还爱我对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会去管路笙竹的事,再也不会提起路笙竹……”
“爱?”萧笙反问,讥诮的笑,她给的机会还少吗?
“宁迹,你配得到我的爱吗?你把我的爱当做理所当然,你仗着我爱你,把我的爱放在地上践踏,你配提爱吗?”
萧笙深吸了一口气,将眸转向别处,垂了眼睑掩盖出眸中渐渐凝聚成珠的湿意,“宁迹,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最蠢的事就是嫁给了你,如果当年……”
如果当年她没有撕掉那张录取通知书,如果当年她没有答应嫁给他,那她现在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年少时她曾爱上过一个人,把他视为信仰和追寻,可直至现在,她才发现,她对他的追逐,让自己陷入了一个牢笼,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她曾经以为的付出和放弃,不过是她愚蠢的证明。
这样的爱,她承受不起,她已经没什么可付出的,现在,她看到面前的男人,便会想到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和生命从她的身体抽离时的撕心裂肺。
她倦了,她爱不起了,“到底为止吧,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方向,所以再也去不了想去的远方,好在,现在回头还不晚……”
“不许,我不许……”宁迹咬牙,两只手臂捏住她的肩膀,性感的薄唇接着便贴上了她的唇,霸道灵巧的舌尖强势的攻入她的阵地,汲取掠夺她的甜美,将她下面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萧笙眉心紧紧拧起,瞬间回过神来,两只手用尽了全力去推他。
她越是反抗,宁迹的力道便越紧,将她紧紧桎梏在怀中,蓦然间唇角吃痛,他下意识松了力道,萧笙沉着这个空档推开了他,看着他唇角被她咬破而留下的血迹脸色越发的阴沉,冷冷瞪着他,“宁迹,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干什么?”
宁迹咬唇,两只手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心脏像是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连呼吸都让人觉得无比困难。
他看着她的眸,那里面除了恨和冷什么都没有,宁迹想从其中找到往日的温存,却最终只能看到里面虚无的幻影。
她恨他……
“滚啊……滚出去……”
她情绪再度被挑了上来,拿起手旁的东西朝着他扔过去,激烈的情绪和言语惊到了守在外面的人,宁旭泽破门而入,看了宁迹一眼便匆匆朝着病房边走去,一只手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笙笙,出什么事了?”
他说这话,充满敌意和愤怒的视线瞥向宁迹。
萧笙将头埋入他的胸膛,“让他出去,我不想看见他。”
宁旭泽抿唇,低头看了看萧笙,又再度抬起了眸看向宁迹。
宁迹呡唇,深然的视线之中裹着复杂而颓然的情绪,视线在萧笙和宁旭泽的身上停驻片刻之后再也无法在病房待下去。
看着这样的萧笙,他连呼吸都觉得难受,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辩解,他每多说一句,都会刺激到萧笙此时敏感的神经。
无力,难受,他感到束手无策,甚至有些痛不欲生。他身形站得笔直,却又孤寂的令人恐惧。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裹着死亡的气息,窒息的白色令他无所适从。
片刻,他转身离开了病房。时碧柔站在门口,两人的视线有霎那间的交错。
时碧柔目光淡凉,眉梢轻轻拧着,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却能感觉到她的心疼和无奈。
路笙竹活着的时候时碧柔便认识了宁迹,宁迹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所以,知道萧笙和宁迹结婚的消息时,她除了惊讶和怅然之外,却也默许了。
把萧笙交给这样的男人,至少能让她放心。
可如今呢?她蓦然发觉自己错了。
宁迹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可她忘了,宁迹和路笙竹的那段过去。有她和路笙竹的关系在,萧笙和宁迹之间便不可能一点隔阂都没有。
一步错,步步错,她看着病床上的女儿,眼圈再度红了红。
在整个事件中,萧笙是最无辜的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替所有人承担了过错。她可怜的女儿,时碧柔背过身去,轻轻擦去眼角已经抑制不住涌出的泪滴。
萧笙所有不幸的开端,皆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当年的自私,萧笙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
拳头重重砸在墙上,鲜红的血从手背上流出,浸红了洁白的墙壁,裹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四哥……”
云哲和明昊向前走了一句,脸色凝重看着他砸在墙上的手,唇角渐渐抿起了唇,微微垂下的眼眸有说不出的沉重和复杂。
宁迹阴沉的眸扫了两人一眼,收回了自己砸在墙上的手。
与墙接触的部分已经血肉模糊,血迹滴在医院的走廊上,渐渐的在地上凝成了一副刺目的画。
云哲皱眉,“四哥,我让护士来给你处理伤口。”
“不必。”他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叫住转身离开的云哲,复杂的神色在云哲和明昊两人之间转了转,“我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来说……”
云哲低着头,瞳孔缩了缩,下意识的看了看明昊。
明昊紧呡着唇,头垂的更低,“四哥……”
“我让你说你就说,犹豫什么?”宁迹眯了眯眸,太阳穴隐隐跳动,就连手背的青筋也已经暴起。
明昊咬了下唇,道,“那天我在赶去咖啡厅的路上被人拦住,费了点心思才甩开,等赶到咖啡厅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场很多记者,很乱,嫂子到底是自己失足跌下了楼梯还是被人推下去的还未可知……四哥,我事后查过,那天在路上拦住我的人,是路云平的人……当时在现场的记者和狗仔事后我都做了处置,但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消息,根本就压不住,对方摆明了是要嫂子身败名裂。”
传到网上的那些照片,有真有假,他在第一时间做了应急处理,但那些谣言和照片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不停的往外冒。背后像是有人操控一般。
宁迹抬了下眸,唇角嗤了一声,“废物,这点事你都处理不了?”
明昊低下了头,并非他处理不了,而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这件事明面上是针对萧笙,但暗地里却是冲着宁迹来的,像是有预谋一般。
黎城多数的传媒公司都在宁氏的控制之下,对方敢不顾警告把这桩丑闻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大肆宣扬,后面的靠山不可小觑。
宁迹睨了他一眼,“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出现在面前。”
明昊应了一声。
“在医院都发生了什么?”
明昊下意识的看了云哲一眼,思忖了片刻才开口,“我处理完酒店的事赶到医院的时候嫂子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当时牧之寒把人送到了仁爱医院,你为什么要在手术刚刚结束的时候给她转院?”
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明昊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因为我在仁爱医院里,发现了汪雪桐的身影。”
“她有没有做什么?”
明昊摇头,“手术室里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但从嫂子去见牧之寒开始,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汪雪桐一手安排的,新闻的事和她有没有关系我还在查。”
宁迹拧拧眉,微眯的眸光抬起来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离开,“出事之后宁家的人有没有来过?”
“没有。”他回答的干脆。
“一个都没有?”宁迹再度眯了眸,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刚要点燃,便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叹了一口气又将烟放了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丑闻满天飞,若说宁家的人没人过来,他一个字都不信。宁锡元极重门风,就算兴师问罪恐怕也得过来一趟。
明昊心虚的垂下头,“夫人来过,和时夫人吵了几句便又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宁迹拧眉,他那个妈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恐怕来了说的也是些不三不四的话。
“牧之寒呢?”
“牧少被乔伊送出了国,这两天牧氏和h.z的公关危机全都是乔伊出面解决的……”
所以,所有的骂名全都落在了萧笙的身上。
云哲站在一旁,脸上的神色复杂,开了口,“四哥,刚刚得到的消息,嫂子曾经经历的车祸,的确和汪雪桐有关系,还有……”
“还有什么?”宁迹眉心彻底沉了下来。
云哲顿了顿,道,“萧少的车祸,可能跟汪雪桐也有关系。”
明昊跟着说,“四哥,嫂子的情况稳定后我带人又去了咖啡厅,找到了一份有关你收购贺氏和萧氏的资料,我觉得,应该是牧之寒拿给嫂子看的,目的,是离间你和嫂子之间的关系……”
这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所有的脉络都已然清晰,筹划者的手段并不高明,却把他们所有人都卷入了局中。
宁迹呡唇,纤长的手指重重按压了太阳穴几下,“尽快找到汪雪桐,联系徐三那边,路笙竹的死没有证据,但可以把你们查到的证据交给徐三,可以让徐三直接逮捕。”
宁迹回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如果你们先一步找到,不必那么急把人交出去,可以陪她玩玩,别把人玩死了就行……”
云哲和明昊一愣,陡然抬起了眸。
宁迹已经许多年没这么说过话了,风轻云淡,却又嗜血狠绝。像极了他在美国遇到路笙竹之前。
宁迹淡漠的眸漫不经心的从两人身上扫过,视线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落在那抹单薄的身影上,“她要是做什么就随她去,你们该帮的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