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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笙一愣,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若不是刚刚的事情太过难堪,她一定会和宁迹争论一番,她怎么就不是女人了?

事实上,在宁迹的心里,那时的萧笙不过是个孩子,他把她当成妹妹,但对她的情感却又超出了妹妹的范围之内。

“觉得难过?”宁迹出声,目光落在前方的湖面上,声音轻的几乎连空气的振动都没有引起。

萧笙撇撇嘴,抓起地上的石子往湖面掷去,又是一圈圈涟漪铺散开来,萧笙咬咬唇,低着头觉得无趣。

难过倒不至于,因为已经习惯了,就是觉得难堪。

“想哭就哭,没有人会看到,也没有人会听到。”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在深夜之中透着灼人的亮度,似乎能穿透人心。

萧笙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性子也倔,但此时听着他这句话,却真的衍生出了想哭的冲动,又或许是因为晚风太凉,她鼻头有些发酸。

“谁说没人看到没人听到了,你不是人?”

宁迹拧了拧眉,越发觉得这丫头吃亏是自找的。他偏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揪着地上的草坪,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反而有那么几分落寞和脆弱。嘴上不肯服软,所有的委屈还不都得自己受着。

宁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女孩子,当他觉得束手无策的时候,萧笙突然伸出两条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半挂在他的身上。

宁迹身形微微一僵,胸口传来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别动,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

宁迹顿了顿,察觉到胸口处的衬衫被湿意**,轻叹了一口气,两条手臂缓缓的抱住她。她坚强到连发泄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即便真的哭了,也不许别人看到她的泪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丢人,很瞧不起我?”

胸口再度传来沙哑的嗓音,轻轻的,随着清风传入他的耳中,引起他心口处密密麻麻的颤动。

“没有。”

“你骗人。”萧笙直起头,白皙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明澈的眸如同面前的湖水,澄明透亮,闪着熠熠生辉的光。

即便她哭了,左半边脸微肿,并不合身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半搭在身上,可却从她脸上找不出丝毫的狼狈,反而有种能激起人的保护欲的病态感。

“我是偷偷混进来的,衣服也是我偷来的,我只是个连亲生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他们说的都没错,我除了丢人现眼什么都不会,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紧紧盯着宁迹的眼睛,紧张中携着些许的小心翼翼,想从其中探寻到宁迹的情绪。

宁迹面色并无波澜,只是听着她那些话蹙了眉心,漆黑的琉璃眸动了动,将他铺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披在萧笙的肩膀上,“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萧笙紧咬着唇,她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眼,也习惯了别人指着她的脊梁骨说三道四,除了宁旭泽和洛天晴之外,她没有朋友。

宁迹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修长而骨戒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们根本就不懂你,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更不是多余的。”

萧笙愣愣的看着他,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不,我不一样,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她也曾渴望过亲情,渴望过妈妈,渴望过温暖。

宁迹将她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至少你在我这儿是独一无二的,还没有人敢抱着我在我身上抹鼻涕。”

萧笙被他逗笑了,“哪有鼻涕。”

分明是眼泪好吧,别人让她抹她还不抹呢。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宁迹见她笑了,松了一口气,“我带你去涂点药,还想不想吃提拉米苏?”

在萧笙的世界观中,没有什么事是一块蛋糕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块。

她点点头,想从宁迹身上站起来,但试了几次之后无果,她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宁迹,“腿麻了。”

宁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将她公主抱起。

“我可以叫你四哥吗?”

她感觉到宁迹抱着她的力道重了重,片刻之后才吐出两个字,“可以。”

……

宁迹将她放在沙发上,从抽屉里翻出药箱,又按了内线让佣人送两份提拉米苏进来。

他桌子上摆着几本画册,萧笙随手翻了翻,“四哥,你会画画?”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分明就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嗯,随便画画。”他回答。

“我也认识一个大哥哥,他也会画画,画的可好了。”她说道,清澈的眸看着宁迹的眼睛,药膏涂在脸上,微凉。

宁迹涂药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眸有了些波澜,“是吗?他是谁?”

萧笙轻轻的摇摇头,“不记得了,或许他只是我的一场梦呢。”

那时的宁迹只是她梦中一个模糊的缩影,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但她很清楚,那个人是存在的,因为她夹在书页里的婚纱设计图。

宁迹愣了愣,视线在她身上停了许久。对她而言是一场梦,那对他来说算什么?

来送提拉米苏的佣人敲门,宁迹转身去开门。萧笙在沙发上待得不舒服,便直接爬上了宁迹的大床。

宁迹回头便看到躺在他床上的女孩,脸色一沉,“下来。”

“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浑身不舒服,这样躺着就舒服了。”萧笙捂着肚子,并不像是装的。

宁迹蹙着的眉舒展了一些,但脸色依旧很沉,“躺在男人的床上像什么样子?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萧笙眨眨眼睛,“为什么要怕,我知道四哥不是那种人。四哥又不是小七。”

宁迹脸色蓦然黑了,端着托盘的力道逐渐收紧,“小七对你做了什么?”

萧笙还没来得及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急匆匆起身朝卫生间跑去。宁迹视线落在她刚刚躺过的地方,上面一团张扬的红色,他一愣,不自然的撇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