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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逸风听到动静,走进来。

时隔十二年,他已经长成修长俊美的少年。

一开口,是清沉好听的男声,“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墨鹤被浓重的悲伤笼罩着,什么都听不到。

小逸风连说了三遍。

墨鹤才反应过来,声音闷闷痛痛地说:“我外婆,我外婆,她,去世了……”

心太痛,他疼得说不好话。

小逸风一听,头皮开始发麻。

他急忙走到床边,弯腰就要去抱老夫人,“快送医院!送医院去,说不定还能救过来!”

墨鹤无力地摇头,“没用了,早就没呼吸了,手都凉了。都怪我,怪我睡得太沉,怪我没早点过来。如果我早点过来,我外婆说不定还会有救。”

见他这般伤心。

小逸风心疼得不得了。

他俯身从背后抱住他,安慰道:“师父,节哀,节哀。曾外婆是无疾而终,寿终正寝,没遭任何罪。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律,谁都对抗不了,你坚强点。”

可是墨鹤不知道怎样才能坚强。

外婆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唯一的一个。

如今连她也离他而去。

墨鹤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像踟蹰在风雪中的夜归人。

心脏疼得缩成一坨紧实的肉疙瘩,透不过气来。

明明悲痛得不能自已,他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原来难过到极点,人是懵的,是钝的,神经麻木到哭都哭不出来。看书喇

小逸风急忙去楼上找爸妈。

顾北弦和苏婳一听,迅速穿好衣服,下楼。

二人来到老夫人住的房间。

看到墨鹤伏在她身上,原本修长笔直的身体弯得没了形状,俊美的脸苍白得失去了血色。

他浑身都在抖。

身手再无敌,却抵不过生老病死。

顾北弦走到床前,试了试老太太的呼吸,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眼神早就浑浊,瞳孔都散了。

去世好一会儿了。

顾北弦在墨鹤身边坐下,抬手环住他的肩,手掌轻拍他的肩头,“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可是墨鹤还是哭不出来。

怎么都哭不出来。

悲痛像墨水在他胸腔中蔓延,越来越浓重,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浑浑沌沌中。

墨鹤听到顾北弦又说:“想开点,你还有我们,有小逸风。小逸风是你师父的转世,你说过要陪他一辈子的,你可不能有事。你师父能转世,你外婆说不定也能。”

墨鹤木然地摇摇头,“我师父是得道高人,有转世的可能。我外婆是普通人,转不了的。师父说要陪我一辈子,我说要陪外婆一辈子,可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寸寸折磨着他。

顾北弦用力抱紧他,缓缓闭了闭眸子。

他和小逸风陪墨鹤,一直待到天亮。

墨鹤一动不动,寸步不离外婆,手一直握着她的手。

该处理后事了。

顾北弦松开他,起身,出去打电话。

他吩咐助理去准备寿衣和棺材,找丧葬人员。

安排完。

顾北弦返回来,对墨鹤说:“我派人来搭灵堂,三天后下葬。到时葬到老夫人娘家的墓地,可以吗?和你外公葬到一起。”

墨鹤机械地点点头,“就葬到一起吧,有我爸妈哥哥和外公陪着,外婆不会那么孤单。灵堂设到外婆娘家的一处老宅里,这也是她的意思。”

“老宅在哪?”

“在乡下,离她家祖坟不算远。”

“好,地址给我。”

墨鹤掏出手机,把地址给他。

很快,有人来把老夫人抬到灵车上。

墨鹤静静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还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小逸风形影不离地跟着他,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再自杀了。

他是他一手带大的,亦兄亦父亦师父。

一行人乘车来到老夫人娘家的乡下老宅里。

宅子很大,已经荒废多年。

虽陈旧古破,但能看得出当年修建时,花了大价钱。

顾北弦带来的人很快将灵堂搭建好。

请的专业丧葬人员,手脚麻利地给老夫人擦身体,换上寿衣,放陪葬物品。

墨鹤漆黑如墨的双眸,死死盯着穿着寿衣的外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一株寒雪中的白桦树。

守灵的几天,顾北弦、小逸风和顾傲霆三人轮流陪着他。

确切地说是看着他,防止他想不开。

这几天,墨鹤不吃不喝,滴水不进。

顾傲霆逼他吃,他都不肯吃。

守灵的最后一晚。

墨鹤让众人都回去。

他要独自陪外婆一夜。

众人不放心,尤其是小逸风。

小逸风道:“师父,我不走,我要陪着你,我不能没有师父。”

墨鹤听出了他的担心,回:“放心吧,我不会自杀,我答应要保护你,说到做到。”

众人劝说不下,只好离开。

夜深了。

四周静悄悄的。

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咕咕叫声。

墨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材上嵌的外婆的照片,浓重的悲伤弥漫全身。

心闷闷沉沉地痛,痛如刀绞。

他后悔,没在外婆生前成家结婚。

或许应该自私点,管他喜不喜欢,负不负责任,随便找个女人娶了,生几个孩子。

外婆去世的时候,是不是就没有遗憾了?

有孩子拽着,外婆心情或许会好些,也不会那么早去世吧?

墨鹤追悔莫及。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走越近。

墨鹤没回头,但能听出来者是个女人,步伐轻盈,体重不足百斤。

应该是苏婳。

猜着她肯定也是来劝自己节哀的。

墨鹤头也不回,盯着外婆的棺材,对来人说:“婳姐,你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不用管我,我没事。”

脚步声依旧不停。

墨鹤鼻间嗅到一丝清雅的香气,很好闻。

让这干寒枯痛的冬夜没那么残酷。

来人走到他背后,席地而坐。

墨鹤刚要回头。

那纤薄的身影已经靠到他身上,一双纤臂抱住他清劲有力的腰。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如此大胆,敢抱他的腰。

墨鹤身体本能地一紧。

扭头,垂眸去看身后的年轻女子。

刚要动手,待看清她的面容,墨鹤略一吃惊,心情瞬间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