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宁城昏睡的容颜,辛橦咬咬牙,伸手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可是又怕他冷,虽然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结起了血痂,但是他身上之前就还没好全的刀伤都进了水,伤口开始有了发炎的迹象。
拿着他的衣服在一边烘烤着,一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她这一时刻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他就这样闭着眼沉睡不起。
虽然自己还不能做到忘怀他对自己的残忍,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不想他死,真的并不想。
外面的食人鲨仍旧在嘶叫着,整个峡谷的外围一百米全是冷肃的手下。他们不敢靠近但是也不会就这样退去。
衣服烘的有些干了,辛橦连忙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撕开他身上的绷带和纱布,他身上的伤口看得她触目惊心,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笨蛋,你个讨厌鬼。”
辛橦哭着低着头帮他把身上的绷带全部都拿下来,拉过一条藤蔓绑在半空中烘烤着,江宁城已经有些微微的醒转,含笑的看着她,声音还是无力可是却可以听出他的喜悦:“哭什么呢?我喜欢看你笑。”
辛橦背上一僵,堪堪的转过头来,傻傻的看着他。
江宁城靠着她的搀扶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他们还守在外面吗?”
“嗯。”辛橦扶好他,生怕触碰到他有些发炎的伤口,“都在外面守着,只是也不敢贸然过来,鲨鱼也还在。”
江宁城眨眨眼看着她,忽然问道:“小橦,你害怕吗?”。
“我……”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她一个平凡人,小时候纵使有过辛家的一段悲惨经历,可是她逃跑出来之后,明着有辛安和方亦樊的照顾,背地里还有江宁城的保护,她根本没有受过什么灾难,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害怕。”辛橦点点头直言不讳,“我很害怕。”
江宁城笑了笑,朝她勾了勾手指:“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办。”
辛橦一怔,怒气上来:“江宁城你!”
“嗯哼?”江宁城斜靠在石壁上,邪笑着看她,“不然我们就一起等死好了,反正有你陪着我,我也不算亏。”
“你!”
辛橦顿时气炸了,这男人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这样的事情,可是看他小人得志的一副模样,辛橦真的不爽,忍着气,探过身子,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吻了吻,江宁城轻轻微笑,伸出手臂:“割我一刀。”
“什么!”
辛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是嫌自己身上的伤口还不够多吗?还要再补一刀,是疯了吧?
江宁城向她解释:“唯一能让他们撤去包.围的就是让他们相信我们已经死了。”眼里闪了闪,“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假装我们被鲨鱼吞了。可是要让他们看到实物才行,把我的血染在衣服上,食人鲨闻到血腥会蜂拥而至,他们可以看到被食人鲨撕碎的衣服。”
辛橦有些呆呆的看着他,江宁城叹口气,侧身拿过一边一块较为尖锐的石头,刚要朝着自己的手臂上划下去,辛橦已经单手夺了过来:“江宁城!你身上的伤口已经很多了,泡在水里还发炎了,你现在在弄一刀下去,到时候血流不止,那你就再也出不了这峡谷!”
江宁城头一次被她的话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淡淡的笑:“这是我这辈子受伤最轻的一次,小橦,我死不掉。”
他说的话一半是事实,一半是谎话。开伸痂然。
冥皇岛上的非人训练和次次危险性极高的任务,在别人眼里江宁城从来都是完美落幕,无懈可击,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上的衣服底层其实全部都被血水浸湿,只是外面是防水的料子,根本没有人可以看得出。
每一次的伤都比这一次的多,可是却都没有这一次的凶险,因为之前就算受伤的快死掉,回到岛上,崔雬和张婶是第一个帮他上药,而裴宇就负责帮他隐瞒消息骗过所有人。
想到崔雬,他的心一酸,苦涩的闭眼,崔雬,我对不起你。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冷肃的用心,如果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必定会将他除之而后快,所以他根本不能留出一丁点的破绽,他要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打不到,死不掉,他要树立这样一个战神的形象,才有办法夺.权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以当底下的人全部都在拥戴他,逼迫冷肃让贤的时候,他冷冷的笑,他看得出冷肃的不甘心,看得出他现在的蛰伏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对付自己,所以他更加的小心,所以他假意的接受冷雅竹的爱意,让他们放松麻痹。
只是他没想到重遇辛橦之后,他竟然完全舍不得放手,即使卑劣的用强制的手段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越来越舍不得看到她受委屈,即使是受委屈也只能是自己给的,他为她早就已经堕入了魔道,再也翻身不得,那么她也不可以独善其身。
“喂!”辛橦看着他陷入沉思,把手上的石头拿的远了点,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就拿不到,“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江宁城回神,轻轻一笑:“那么小橦,你给我说一个好办法?嗯?”
“我……”
“快点……不然我怕他们还是要进来搜,到时我们就真的没有命了。”
辛橦咬咬牙,一下子割在自己的手臂上,白皙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染得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鲜红。
“你!”
江宁城吓得连忙起身,可是身上的伤让他完全无力,辛橦咬咬牙,把衣服脱下,擦过自己流着血的手臂,衣服更加的红艳,也顺手拿过了江宁城衬衣:“你……忍着点冷,我待会再帮你……把你的风衣烘干。”
只穿一件小背心的辛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你躺着,我出去放衣服……”
江宁城蹙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轻轻上扬,闭上眼,小橦,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
辛橦被海风吹的唇色都发了紫,哆嗦着拿着衣服出去,刚一出去,血腥的气味就吸引过来成群的食人鲨,她吓得瑟瑟发抖,紧紧的贴在石壁上,她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食人鲨,害怕的双腿都在发抖,扶着墙壁弯下腰,衣服缓缓的跌落水中,引起食人鲨的蜂拥,湛蓝的海水顿时被染的一片通红。
……
不远处的守卫听到食人鲨惊天的刺耳尖叫,纷纷出了游艇,拿着望远镜在看,峡谷边缘,一大群的食人鲨在撕咬着,衣服的碎片被抛在天空之中,像是纷纷扬扬的血花,好壮观,好诡异。
……
“哇靠,太可怕了,要是我们再靠近点,说不定就被啃得连骨头都没有了。”
……
“是啊,我看到血了,还有那衣服,不知道人是不是被啃进肚子里了?”
……
“那肯定是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多血。”
……
“人都死了,我们还要守着?不被鲨鱼吃掉了,都冷死了。”
……
一大群被海风吹的冷的发抖的守卫在喋喋不休的埋怨着,领头的一个看着不远处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杀戮,轻轻感叹——江宁城,你真的死了吗?
沉默不语好久,他终于挥手:“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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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城再次的陷入昏迷状态,辛橦摸着他的手,那么的烫,应该是发烧了,他冷的发抖,整个人都蜷成一团,辛橦吃力的帮他用烘干的纱布重新包扎好伤口,把风衣烘干,想了想,躺下身子抱住他,再拉过风衣盖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江宁城睡的很不安稳,头痛的都快要裂开,身上的伤口发炎了,也在火辣辣的痛,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辛橦紧紧的抱着自己,愣了愣,唇角勾起一个笑容,吻不由自主的落入她的眉心,辛橦看着他,紧张的问:“你……你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有点冷有点疼。”
江宁城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辛橦却看得出他正在忍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熬。
“真的,我没事。还撑的住。”江宁城的语气始终是波澜不惊,辛橦真的不知道他经历过的都是些什么,才能练得出他这样镇定的心态?他握了握她的手,问,“我们的计划成功吗?”
辛橦一愣:“我刚才出去看了看,好像都走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嗯。”江宁城闭着眼窝在她的怀里,语气很轻,就像是一个影子,听着让人害怕,“小橦,这里离冥皇岛不远了,我们要想活命,就得上岛,岛上全是我的人,还有很多的生产基地,只要我们上去,冷肃的人就算再来,也奈何不了我们。”
辛橦下意识的想起,上次自己被他残忍的用链子穿骨,他就是用骇人的口吻要带自己上冥皇岛,只是后来遇到风暴没去成而已,这次……
看得出她的害怕,江宁城轻轻一笑:“小橦,我说了,只要你不逃,我不会伤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嗯?”
辛橦没有退路,木讷的点头。
江宁城凑在她耳边告诉她路线以及让她记住裴宇的号码,一有机会立马打电话给裴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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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雅竹站在码头边上,举目四眺,平静的海面很安静,安静的看不到一丁点起伏的浪花,她眼角的泪水缓缓落下,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在地面上,挑染了几缕酒红色的长发在海风中飞舞。
手指上的戒指是她自己去定做的,全程江宁城都没有参与,甚至于不知道这枚戒指的存在,只是她犹记得那一年,江宁城来冷家,她央求他带他出去逛逛,出了去,两人没有去情侣该去的地方,反倒是去了安静的图书馆。
江宁城喜欢看财经军事之类的杂志,抱着一堆书回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随手翻了翻她放在一边的时装杂志,不经意间看到上面登的那枚雏菊花形状的戒指,说了句:“我喜欢菊花。没想到连戒指也有菊花的。很好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冷雅竹从那一刻起便记住了,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偷偷的把那一页的图撕了下来,她还因为这个被图书馆扣下了。只是江宁城始终不知道,他只是丢下一句“还有事,你自己回去。”这样的话就离开了,根本看不到她眼里的失落。
冷雅竹苦涩的笑了笑,声音带着哽咽:“宁城……爱你差不多十个年头了,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你身上,为什么你还是看不到我?”
茫茫的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完全的掩盖了经历过的残暴和血腥。
冷雅竹呆呆的看着,眼泪一滴滴的滑下,即使刚才手下回报说江宁城和辛橦已经被食人鲨吞掉了,她还是不肯相信,她只知道她的宁城不会死,他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人,他承诺了会跟她结婚,可是现在婚还没结成,他人怎么可以死?
“不可以,不可以……”
制止不住的哭声,冷雅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瘫坐在地上,颓然的望着四周,泪水模糊了双眼:“宁城……我我求求你了……你回来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连死你都不让我陪着你,你就那么爱辛橦吗?为什么你要反抗爸爸……为什么……辛橦就那么好?”
“你以为你哭,就能把宁城哭回来?”
冷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猛然转头,裴宇一身的冷气瞪着她。
冷雅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裴宇逼近她:“当初你跟郭钦合作不就是为了毁掉宁城?”
冷雅竹一惊,急忙站起解释:“我没有!我让郭钦去欲.望只是为了让她帮我赶走辛橦,我知道我哥也对那个小贱人下不了手,我爸爸又忌惮宁城,不然我早就去求家里人了何必找外援!”忽然语气低了些,“只是……只是我没想到郭钦居然敢防火烧欲.望,还威胁哥哥……我……我真的只是想对付辛橦而已……”
“冷雅竹,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辛橦是江宁城的命根子,你要毁了辛橦,江宁城就等于被你毁了!”
裴宇怒的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激烈的挣扎,慢慢憋得涨红的脸,心里一阵的厌恶,要不是还要问冷肃到底宁城在哪里了,他真想一枪就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女人!
随手一推,把冷雅竹推到地上,冷雅竹捂着脖子难受的咳嗽,手指上的戒指一松,戒指滚着掉了下去。
“咚!”
“不要!”
冷雅竹疯了似的要跟着滑落的戒指跳进水里,裴宇眼疾手快的一把把她拽了回来:“冷雅竹!你不要发神经!现在又在玩哪套?说!宁城和小橦还有崔雬,你们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冷雅竹发了疯一样的挣扎着,哭喊:“我的戒指,我的戒指……宁城说喜欢那样的戒指的……要是他回来看不到那会很生气……怎么办……”
“你!”
裴宇狠狠的扇了她几巴掌:“你给我清醒点!”看着被他扇了几下巴掌的她终于安静了点,他皱眉:“赶紧的说!他们人到底被你们家弄到哪里去了!”
冷雅竹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笑着说,听起来声音苍凉的骇人:“死了……都死了……”
“什么!”
裴宇大吃一惊,连忙推开她:“你再说一遍,什么死了?谁死了?”
冷雅竹靠在栏杆上,回过头看着远处深邃的峡谷,伸手指了指,像是梦呓一般:“那里……死了……好多的鲨鱼……”
裴宇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眸色一冷,暗道不好,低骂了一句:“那里怎么可能有鲨鱼?”
想了想唯一的解释就是,江宁城用了高频的哨音,故意的引来鲨鱼,这样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抵抗,身陷危险的境地。
“kao!”
裴宇怒火中烧,冷肃居然把江宁城逼到那样的境地,那么崔雬呢?即使崔雬在的话,肯定会拼了命保护宁城,可是宁城居然出动了高频哨音来自救,那么说明他身边没有可以帮的上的人?
那么崔雬……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裴宇狠辣的刮了一眼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冷雅竹:“冷雅竹!你回去告诉冷肃!要是我三天内找不到宁城他们!或者是我找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尸体,我都会不计一切的代价,让你们冷家血.债.血.偿!”
不再看她,裴宇径直跳下码头拴着的游艇上,穿好救生衣和防弹衣,把枪装好子弹,加大马力,朝那个峡谷开去。
一路上他到处的眺望留意着,可是一片的汪.洋大海,他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即使在前一刻才有的海战,在这一刻也已经被澄蓝的海水覆盖掉一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无比的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只是谁知道在这平静无波的海底蕴藏和掩盖了什么样的血腥的事实?
皱了皱眉,一直往前开,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还是边走边看,生怕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
终于开到了峡谷的外围,在外面就可以看到一艘被撞成碎片的游艇,上面沾染了浓烈的血迹,不远处还漂浮着两条被咬的稀巴烂的食人鲨。
眼前的场景分明是一场恶斗之后留下的。
裴宇吓得连忙停泊好游艇,收拾好装备,沿着峡谷狭窄的通道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