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黎落也抻长了脖子往前看，她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先前的猜测是真的？”
“什么猜测？”
眼看毛彩慧和纪迎迎一人一边挽住林照南的手，亲亲热热地往不远处一家餐厅走去，黎落来不及解释：“跟上去看看再说。”
两人下了车，跟在林照南几人身后进了那家餐厅，不着痕迹地绕过他们，在距离他们两三张桌子的卡座坐下。
卡座和卡座之间有绿植做隔挡，遮挡视线却不隔音，躲在这里，能很清楚地听到他们说话。
有服务员上来点菜，黎落随手点了两样，然后和林颂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林照南这一趟回家，似乎是意识到离婚这件事主动权在于自己，只要他不同意，无论江静姝还是养父母都拿自己没办法，他又恢复了自信。
这会儿大手笔地点了十多个菜，和纪迎迎毛彩慧一边吃饭一边谈笑风生。
毛彩慧还是一如既往地谄媚，话里话外都在捧着林照南。
反观纪迎迎则有些不太开心，短短十多分钟，她反复向林照南确认：“不离婚吗？”
“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呢？”
“不离婚我们怎么在一起？”
林照南被她问得有点烦了：“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反正吃的喝的短不了你。”
纪迎迎迟疑道：“那、那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
这话一出口，桌上的气氛跟凝固了似的。
好一会儿林照南才问：“你怀孕了？”
纪迎迎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毛彩慧惊喜道：“真怀上了？哎呀，这也不是坏事啊，要是个男胎，那可就是我的大孙子啊！”
听了这话，林颂皱起眉头，他看向黎落。
黎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继续听。
林照南没说话，毛彩慧继续说：“照南，你想想啊，江静姝那贱人跟你闹成这样，肯定是不会再给你生孩子，她生的那个女娃娃顶什么用啊。
不是带把的，将来就是别人的老婆，不能继承你的公司也不能给你养老，你还是得有一个儿子傍身才行，这不，福气说来就来，迎迎这胎要是个男孩，你以后就不用愁了。”
林照南倒是没想这么长远，眼下家里这么乱，他压根没考虑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孩子，他问纪迎迎：“你真怀上了？”
纪迎迎迟疑了一下，咬着下唇，轻轻点头。
林照南：“……”
见他面色不善，纪迎迎不高兴道：“怎么，你不想要吗？”
“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我现在还没离婚，孩子生下来没名没分的……”
“所以你离婚吧。”纪迎迎说，“离了婚，我们俩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毛彩慧也说：“对啊，迎迎不比江静姝那个贱人好一万倍，娶了她，你高兴，我也高兴……”
“妈。”林照南打断她的话，“你别添乱。”
毛彩慧立刻闭了嘴。
这一边，林颂听到林照南那句“妈”，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黎落也“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很默契地付了钱，从餐厅侧门离开。
回到车上，两人半晌都没说话，表情都很沉重。
许久，黎落率先开口：“看来照南瞒着我们，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我们也没拦着他寻亲。”
林颂心情也乱糟糟的，养了二十多年，放在手心里捧着，力所能及给他最好的儿子，到头来亲亲热热毫无芥蒂地喊别人“妈”，而且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不介意和难受是假的。
林颂压下心头的情绪，问黎落：“你刚才说你先前有过猜测，在今天之前，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黎落叹了口气：“我这些日子往照南家跑得勤，一开始就觉得照南对这个保姆态度不对，把人领回来，先给她开了一万二的工资，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又上了年纪，哪用得着花这么多钱，在我要求下才降了工资。
后来是发现这个老太太卫生习惯不好，我和小姝都提出想换个保姆，但照南死活不同意，那天无意中发现保姆在欺负小姝，我生气了，让他必须换掉保姆，他才跟我说，这老太太压根不是什么保姆，而是他去世同学的母亲，把她接到家里是为了帮她一把。
我原本想着照南有这份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没说什么了，那时候我不是没往老太太有可能是照南亲生母亲这个方向想，但我想不通，如果真是他生母，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要编出这样那样的理由隐瞒老太太的身份……没想到我的猜测不是假的，那果然是照南的生母。”
听了黎落这番话，林颂的表情慢慢从难过变得严肃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照南既然要隐瞒，那肯定别有用意。”林颂说，“不能让我们知道，证明他的用意大概率还可能会跟我们的意愿或者利益有冲突。”
黎落在心里默默为林颂点了个赞，不愧是大学教授，脑子清醒，还转得快。
“难道他担心我们会不让他认回亲生父母？”黎落假装顺着林颂的思路考虑问题。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打开监控App：“对了，看看这个，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林颂探了个脑袋过来：“这是什么？”
“装在照南家的隐形摄像头。”黎落说，“我跟小姝商量着装的，照南和保姆不知情，保姆虐童的新闻看多了，怕那老太太对囡囡不好。”
黎落打开摄像头的储存功能，一路快速浏览过去，只要林照南和毛彩慧出现在客厅的画面就暂停下来听他们说话，找了将近半小时，找到了十几天前一个夜里，这母子俩在客厅时的对话。
“你养母养了你二十多年呢，可我看她对你媳妇儿更好。”
“她还帮着你媳妇儿一起给你摆冷脸，这是妈该干的事吗？”
“我看他们压根没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要是真疼你，哪能给你塞个这样的货色。”
“我今天可听到你妈跟江静姝说话了，她说你要是再去找纪迎迎或者别的女人，就让你离婚，把所有的钱都给江静姝。”
“既然她们都已经在想招对付你了，你也别给她们脸。”
看完监控画面，林颂脸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