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做了一下午的瑜伽,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多说话,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就那么待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随着他的脚步走走停停,漫无目的的逛着超市所有的购物区。
看在外人眼里,更像是热恋的情侣没事做,来超市瞎逛培养感情。
“晚饭想吃什么?”
走到蔬菜区,男人停下了脚步,随后低头看向怀里怎么也不肯跟他说话的小女人,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温柔的一塌糊涂,“别闷着不说话,虽然我知道你更想吃我,但是填饱肚子也很重要。”
说着,他又眉目带笑的拥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到底想吃什么?林城菜?川菜?鲁菜?还是粤菜?晚上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来国外这么久,她还没有吃过正宗林城菜。
她深知他的厨艺水平,他说他要亲自下厨做给她吃,她也不是不动心,只是这种被他宠在手心里的感觉,更像是偷来的。
从贺骁庭温暖,从傅家和林家那里偷来的。
不能长久的人事物,她通常都不会放在心上,除了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只是一时的,她不能这么纵容下去,任由自己贪恋他给的温柔,享受他给的宠溺。
明知道最后还是会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人,她就算握得太紧,也抓不住,还不如趁早放手,给彼此一个痛快。
她摇了摇头,眉眼之间已经没有了那股明媚和生气,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冷淡和疏离,“不吃你做的东西,我回家自己煮泡面吃。”
没什么温度的两句话,仿佛把他来米兰之后付出的所有心血和努力,全都一笔勾销了。
他不过消失了两天的时间,她就变得清醒了,也冷静了。
是不是他不再出现,她就真的能把那一夜全都忘掉?
把他……也忘掉?
想到这里,男人的剑眉微蹙,呼吸开始加重,周身的气压也跟着变低了不少,“林嫣,别给我摆出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适合你。”
“那请问傅长官,我该摆出什么样子给你看呢?”
她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语调轻懒,没什么起伏,“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啊,你不喜欢可以……”
“我喜欢。”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就是别冷冰冰的就行。”
林嫣瞪着他,“傅青山,你的意思是,你一声不响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还必须笑脸相迎呗?”
傅青山揽抱在她腰身上的铁臂又用了一些力量,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所以,你这是在为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生气?”
林嫣在他幽深如夜的视线中,仓皇的别开头,像是有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暴露在了他的,快到无法让人捕捉。
“我没有生气,你想多了。”
傅青山从喉咙里溢出两声低哑的笑,垂在身侧的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眉眼温柔,“既然那么关心我的行踪,怎么不做我的女人?这样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随叫随到,还随时可以查岗。”
他越靠越近,她快速地瞥了周围一眼,声音慌乱,“傅青山,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道,“而且我年轻有钱又多金,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做你的男人兼保镖,难道不是你赚了吗?”
林嫣开始挣扎,“答案很简单,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看到你。”
“哦?这样啊!”男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依旧低沉温柔,“那真可惜了,我很喜欢你。”
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他能做到谦和从容面不改色,可她不行。
“傅青山,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那你说说,为什么跟我闹别扭找不痛快?”
林嫣笑了笑,仰起小巧精致的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傅长官,明明是你在跟我闹别扭找不痛快,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双柔软香甜双唇,就被他低头凑过来的吻给封住了,堵住了她继续要说出口的话语。
入夜的时间,周围都是购物的路人,看到来自东方的俊男美女相拥热吻,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手机驻足拍照,相机快门声不时伴着口哨声响起,一下子就烘托了圣诞节前的热闹氛围,毕竟这是个特别热爱浪漫的国际化大都市。
林嫣没敢抗拒,怕他越是人多越是兴奋,乖乖的让他吻了一会儿。
等到他终于吻够了,才缓缓慢慢的放开她,然后额头抵着她的,“嫣儿,少用那种阴阳怪调来激怒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故意跟他唱反调,“我不知道。”
“嗯?”他低头作势又要吻,“那我再吻一会儿,你可能就知道了。”
她的一双小手撑在他坚如磐石的胸膛上,快速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实了?不说不知道了?嗯?”
林嫣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一双仿佛映着漫天星光的眸子,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委屈,让他很想继续欺负她。
傅青山好不容易才移开了视线,拥着她继续往前走,“女人就跟男人多服服软撒撒娇才可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
“我又没求着你喜欢。”
傅青山,“……”
“最后问一遍,真的不想吃我做的饭菜?”
林嫣咬着唇不说话,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盛气凌人的傲娇。
傅青山拿她没有办法,顺手捡了几样她爱吃的青菜放到购物车里,“林嫣,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东西,这辈子要这么还?”
“……”
“除了感情债,你觉得你还能干出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
傅青山,“……”
又逛了一会儿,购物车就在林嫣的挑挑拣拣中装满了。
而满满的购物车里面,傅青山只称装了几样蔬菜,剩下都是林嫣的零食和女性用品,购物力还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到了结账的时候,林嫣低头从手包里拿出银行卡,还没有递给收银员,旁边的一张金色卡片就递到了收银员的手中,她刚想伸手抽回那张卡片,可收银员已经先她一步刷在了pos机上,傅青山利落的按下密码,林嫣没有仔细看,都知道他输入的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设那么简单的密码,就不怕被盗刷卡的人盯上?”
傅青山听后,漫漫凉凉的瞥过来一眼,“你觉得会有人敢盗刷我的卡吗?”
林嫣,“……”
答案很明显,没有。
傅青山这个名字,意味着金钱和权力,谁又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结完账,男人毫不费力的提着两个硕大的购物袋走在前面,帮她挡住了周围的人来人往,宽阔结实的背脊逆着淡橘色的光影,像是一座挺拔的山峰,在为她遮风挡雨。
乘电梯到负三层的地下停车场后,她越走越慢,他回身等了等她,“走那么慢,地上有钱给你捡吗?”
林嫣这两天练瑜伽练多了,脚踝有些疼,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逛了一晚上,就更疼了。
她蹙了蹙好看的秀眉,娇软的声音在晦暗又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的动听撩人,“没看到我脚腕疼吗?不愿意等我你就先走,我又没求着你跟我一起走。”
他手里拎着两个超大的购物袋,即便对他来说不算沉,但走起路来终究有些影响,听到她的话,他深沉锐利的双眸立刻看向她瓷白纤细的脚腕,接着就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了地上,走过去查看她的脚踝,“你个子也不矮,以后能不能少穿点高跟鞋?”
“不能。”
傅青山的脸色沉下去几分,但终究没再说什么,正要仔细检查她的脚踝,旁边就响起了一声短促的车笛声,原来是放在路中间的购物袋挡住了车子前行的路线。
他剑眉微拧,刚要弯腰抱她走,就被她躲开了,“你先把购物袋放回车子里,我自己能走。”
车笛声又传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躲远的女人,就起身去提那两个购物袋,朝着停在几十米外的黑色世爵车子走了过去。
小白正在车子里接电话,听那紧绷的声音和僵硬表情,应该是他爷爷傅长林打过来的。
他也没有在意,直接拉开后备箱,把购物袋放了进去,还没有伸手去关,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近乎刺耳的引擎声,光影一闪而过,下一秒,那道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正走向他的白色翩跹身影就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他很确定,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迈着双腿狂奔过去,把地上的女人扶抱在了怀里,“嫣儿,有没有事?”
林嫣捂着细白的脖颈咳嗽了几声,才用近乎快哭了的表情说道,“傅青山,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项链,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啊?”
小白也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挂断了电话,跟在傅青山的身后狂奔过来,“长官,我去追。”
“不用,你留在这里看着她,我亲自去追。”
话落,他就抱起女人,把她抱进了她自己的车子里,随后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声的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
在男人马上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伸出小手,扯住了他的西服下摆,“傅青山,你……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
他开着那辆世爵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地下停车场,耳边除了出入口呼啸的风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的让人觉得心慌。
林嫣坐在副驾驶座里,拿着手机盯着屏幕,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二十分钟……
最后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没有回来。
小白站在车子旁边,跟林嫣的状态差不多,不时的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时间,她降下车窗,问了一句,“小白,怎么过去那么长时间他还没回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去边境出任务比这个还危险,应该……没事的!”
小白的这两句话,显然只能安慰一下无关紧要的路人。
林嫣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几遍后,才试着拨通傅青山的号码,可嘟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冰冷的机械提示音,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光亮。
直到一阵刺耳的引擎声从入口传了过来,她才怔怔的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辆熟悉的世爵车子,以及世爵车子里的高大男人。
他稳稳的把车子停下,然后迈着大步而来,直到打开她这侧的车门,把一条颜色和质地都属于世间罕见的红宝石项链递到了她的眼前,“一对二十,喏,外婆的项链,我还是拿回来了。”
林嫣看向他的掌心,不止看到了属于红宝石璀璨的红,还看到了属于鲜血的红,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一对二十?他就不怕没命吗?
现在欧洲那么乱,抢劫的那些人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就是亡命之徒,她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赶紧从车子里走下来,没接那条项链,而是检查他的身体,“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林嫣的双手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摸着,小白赶紧说了一句,“林小姐,长官受了刀伤,现在最好不要碰他。”
傅青山受伤的位置在后背,从小白的角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林嫣没敢再动他,绕过去一点,果然看到了小白说的刀伤,黑色的风衣和里面的衬衫都被刀划破了,里面到处都是鲜血的颜色,好像不过瞬间,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就染上鲜血的颜色。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赶紧拿出手机拨号码,“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号码还没有按下去,手机就被身旁高大的男人抽走了,“我没事,是小白夸大其词,不用叫救护车。”
她坚持,“不行,那么严重的伤口必须去医院处理。”
小白瞥了一眼傅青山,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林小姐,我和长官是以执行军务为由来的米兰。”
“也就是说,我们一旦跟医院或是警局这样的地方有接触,老爷子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从而利用官方途径向我们施压,让我们回去,而且就算我们不回去,以长官的身份,必然惊动米兰这边的政府,我们以后想低调办事都难了。”
林嫣静默了片刻,开始劝身边的傅青山,“你的伤口那么严重,必须立刻包扎,我这里没什么相熟的朋友,更别提认识医生了,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谁都不想,但它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认了吧,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呢。”
她的话里话外,明显就是在借这件事情用力的推开他。
他蹙了蹙眉,“你自己应该能开车吧?”
林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还没说话,他就把手上沾了血的红宝石项链放在了她的手上,“我们特种兵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今晚回去早点睡,我和小白回酒店了。”
话落,就迈着阔步,走回到了黑色世爵车子里。
小白跟在傅青山的身后回到驾驶座里,车子很快启动,消失在了晦暗的停车场里。
林嫣怔怔的看着那抹黑色的车影,久久都没有回神。
……
车子驶出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以后,小白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傅青山,“长官,需要我去黑市请个医生吗?”
傅青山的脸色很苍白,额角周围都是浓密的汗,他听后摇了摇头,“把厉凝叫过来吧。”
“可是……厉凝在林城,虽然他是您的私人军医,可她也是雄魂军医队长,更重要的是,厉家和傅家是相交世家,她会不会走漏风声?”
这是他权衡利弊以后,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微微阖上眸子,“现在管不了那多了,给她打电话,让她坐最早的一般飞机赶过来。”
“好的,长官。”
到了酒店的房间后,傅青山一路上都在强撑的那些意识就开始涣散了,小白安顿好他后,就立刻拨通了厉凝的号码。
他数着嘟声,大概响了十下,对方才接了起来,“小白。”
“厉凝,你收拾一下,现在就坐飞机来米兰,记住,越少人知道你来这里越好。”
厉凝正在看医学书籍,听到小白的话后,秀眉一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官……他受伤了。”
厉凝握笔的手一紧,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嗯。”
挂断电话以后,小白又赶紧给傅青山做了紧急包扎,但效果并不好,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包扎的伤口渗透出来。
他接着又投了一条湿毛巾,给傅青山擦伤口周围溢出的鲜血,还有头上的冷汗,可越擦越多,他甚至感觉他的气息在不断渗透的鲜血中越来越弱。
从林城到这里,至少要十几个小时,依照现在这个情况,长官根本等不了。
他赶紧又拨出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后,对面就接了起来,他呼吸一紧,“纪总,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只是长官他刚刚被人刺伤了,伤得很重,他又不让惊动医院和警方还有黑市的人,要叫厉凝来,可厉凝从林城赶过来,至少要十几个小时,长官的伤等不了了,您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纪云深加了一夜的班,此时的眉眼充满了疲惫,听到小白的话后,立刻变成了凝重,“我会派私人飞机载厉凝过去,大概能节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你那边先给他止血,我再联系一下傅奕怀,探探他的口风。”
他之前也想这么做,可是一想到傅奕怀和傅青山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想必他即便来了,也会趁机带他们回林城。
长官跟他说过无数遍,这次是放手一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而他也确实知道长官这几年为情所困的样子,所以想着他要是能把那个女人追回来,是不是就又会变成之前的那个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铁血长官了?
“好的,纪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就切断了手机通讯,接着他就拨通了傅奕怀的号码,几秒后,对面传来了一阵机械女提示音,提示号码已关机。
他们远在米兰,能调动的人实在有限,他闭眼想了一会儿,又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这次对方接的很快,“哟,这什么风啊,把纪总的电话都给吹过来了?”
“老傅在米兰受了重伤,你去帮着处理一下。”
顾西沉这两年在欧洲的餐饮生意做得不错,最近又进军了米兰市场,刚好在米兰还没回国,可以帮衬着点。
“我又不是医生,去了能有什么用?”
纪云深低低的笑,“顾西沉,你在林城的生意要是不想要了,可以跟我直说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瞧你瞧你,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瞧瞧。”
切断通讯后,纪云深就让小白发了个地址给顾西沉。
大概一个小时后,顾西沉就出现在了酒店房间里,并带来了一名还是在校医学院的学生。
纪云深给他打电话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去找个医生,但又不能是正规医院的医生,他也才来米兰不久,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通过朋友联系到了一个在校医学院的学生,而且还出了不菲的薪酬,要不没人肯过来。
领着那名学生走近后,小白赶紧蹙了蹙眉,“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了。”
小白也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了,只好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因为是刚刚实习的医学院学生,还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刀伤,一时蹙起眉头,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开始进行伤口的缝合,但她毕竟不够专业,伤口虽然勉勉强强缝合上了,但缝合的并不好,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
她还不会打麻药,只能抬头询问顾西沉,“怎么办?我好像只有这么大的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