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闻声抬头去看,发现一个同样穿着巡捕衣衫的中年人正站在栏杆旁往下张望,这人相貌倒是颇为俊朗,但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光芒却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这时候姜玉才注意到酒楼的布局,二楼只有沿着窗户那一圈摆放了桌子,中心则连地板都没有,既可以透过窗户看外面景色,也可以直接瞧见一楼的情况,所以那人虽然打量着自己与沈长青,依旧可以坐在凳子上喝酒吃菜,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转头去看沈长青,发现这位沈大哥的脸色变得不是一般的难看,看来他与这人并不怎么对付。
“这人是……?”
沈长青听姜玉发问,便低声介绍了一声:“这人叫做费霖,是柱州巡捕堂主事冯满堂的得力亲信!”
姜玉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心里咯噔一下:“好像……站错队了!”但仔细往深处一想,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微笑着和沈长青道了一声:“看来沈大哥和这位费巡捕之间……关系不怎么和睦!”
沈长青说完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就在盯着姜玉打望,一开始见姜玉脸色微微有所变化,心中也有点波动,等待到此时听到姜玉这么说,而且脸上表情也没有半点与自己疏远的意思,顿时觉得心中极为舒畅,只觉得没有看错人。
“这年轻人要么是极为聪明、要么就是极为实诚的人,无论哪一种多是好事!”
说姜玉极为聪明,那是姜玉想的极深,一晃眼的功夫就明白过来,就姜玉目前的状况,就算想和那冯满堂打好关系都不大可能。
正如沈长青当初和姜玉所说的那样,似他们这种本身就有武艺在身的人,当了巡捕后虽然好处一样拿、功劳一样赚,可真正的核心阶层他们是染指不到的。那些位置都是神捕门的嫡系把持,而负责一州之地的巡捕堂主事,必然是神捕门的亲信嫡系担任,这些人与沈长青他们有着天然的矛盾,说白了压根就瞧不起沈长青以及姜玉他们这一类人,所以根本没有站到一起的可能。
若是姜玉还妄想着抱冯满堂那边的大腿,那么他只会被人当成猴子一样的戏耍,最后耍够了后再踹到一旁去。
相比起来,神捕门那边的情况可能更好一些,毕竟能够留在神捕门的非亲传嫡系都是有相当实力的,而有足够的实力后也不可能有人吃饱了撑的跑去撩拨他们。
不过在巡捕堂这里,正是两派人斗的最激烈的场所。
何况这人说话阴阳怪气,也与姜玉有那么些许关系。那就是沈长青前几个月前往白河镇负责的那案子,最后竟然查出了与魔教有所牵连,这事情闹的很大甚至惊动了神捕门主事。
而最终处理过之后,各个方面对这个结果都比较满意:神捕门对属下们又一次成功的打击了魔教的一次阴谋而感到满意。
柱州府衙对于自己辖内发生这种事情感到吃惊的同时,也对沈长青及时送回来的处理结果感到开心。
何况沈长青这次还带回了一名魔教教徒的尸身,这事情怎么的也都能交代过去了。
偏偏这些事情里,几乎没有冯满堂那一派人半点事情,也就是说因为他们完全没参与进来,所以这功劳他们是一点都没捞到,这就显得他们很是无能,最后这怨恨都转到沈长青身上去了。
姜玉也是顺带着被记恨上了,就看那费霖打量自己的目光他就知道自己以后在巡捕堂的日子,似乎并不是那么好过。
沈长青抬起头顺手冲那费霖抱了一下拳算是打了招呼:“费巡捕怎么有功夫在这里坐着?”
巡捕堂的巡捕实际上工作要比巡捕房清闲了许多,就连巡逻之类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去管。一般来说,只要辖下的江湖中人以及帮会门派不闹出什么事端,他们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整日里泡在茶馆酒楼的也不在少数。
可这些人大多都有自己的‘领地’,比如最富裕的城西地段,就是费霖这些‘亲信’们活动的领地,同时他们一些‘额外’收入也都是在这一带赚到的。
眼下这酒楼所在的地方,却是沈长青的‘辖地’,住的多是寻常百姓,属于吃穿不愁偶尔有点小钱结余的人活动最多的地方,一些商铺酒楼也基本是面向这个阶层的人,消费不高质量也还算可以。
大周的巡捕本就不缺钱,更何况是巡捕堂的‘高手’们?而身为自视甚高的高手中的高手,费霖这等‘亲信干将’更是习惯在高档场所出入,所以今天跑到这个地方本就诡异,再听这位说话语气,不用多寻思就知道此人来者不善。
费霖依旧端坐在二楼,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姜玉,见其相貌平凡,而且年纪也不大,适才进来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其走路的模样,发现这年轻人脚步间也没显出多高深武功来,心中更加看低了几分。
“听闻沈巡捕今天特意要招待那位白河镇来的少年英才,所以兄弟我特意在此等待,想要一睹那位少年俊杰的英姿。”
说着话,又故意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姜玉,最后才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啧’了一声。
姜玉只觉得自己脑门上青筋突突的跳个不停,本来还看在都是同僚的份上保持微笑,此时见其这么直接,那也就没必要再给什么好脸色了,直接就无视了这叫费霖的。
他这般动作本来在正常不过,可在费霖眼里却好似天大的不敬一样,脸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绷着个脸恶狠狠的瞪了姜玉一眼。
“哼,脾气倒还不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挥手一拍那实木栏杆,所有人都看到这费霖的手掌整个都陷进了栏杆里面,可偏生只传出很沉闷的‘噗’声,也没见到木屑纷飞栏杆稀烂的场面,识货的都知道这是高明的内家掌劲,否则绝对出现不了这种效果。
见姜玉和沈长青脸色也都是一变,心中得意的费霖哼了一声昂着头从二楼走了下来,等到了姜玉面前的时候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既然入了巡捕堂,那么就得好好做事,你来巡捕堂几个月却连个影子都没露过这像什么话?这是一桩小案子,你赶紧先去把这案子解决了,正好也叫大家伙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能耐入我们巡捕堂!”
说完也不管姜玉答话不答话,径直把那张纸往姜玉怀里一塞随即就要离开,却被沈长青伸手给拦了下来。
“费霖,你当巡捕堂是你来作主的吗?姜玉够不够资格入巡捕堂还轮不到你来管!”虽然没有摆开架势什么的,但那模样叫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沈巡捕随时可能出手:“何况姜玉前些日子一直在养伤,这事情冯主事早就知晓,哪个要你冒出来多管闲事?”
费霖怔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沈长青竟然会因为这种小事与自己作对。他本来以为可以借这件事恶心一下这沈长青,毕竟这事情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为难,至多叫沈长青和那叫姜玉的烦躁一下——尤其眼下都奔着年底去了,天气也冷,这天气出去折腾一番也的确让人不痛快。
就算沈长青当年才来柱州巡捕堂的时候也被人这么整过,这些年类似的事情也做了不知道多少,也没见沈长青哪次跳出来给新来的出头了,怎么这回不一样了?
他不晓得,沈长青当年是懒得计较这些,加上那些案子的确不算多么麻烦,一般能够进巡捕堂的人,手上都有点能耐,处理这么点小事浪费不了多少精力。唯一让人不爽的就是这费霖挑的这个日子让人恶心了点。
只是姜玉身体刚好,何况他对姜玉的重视与以前那些人可不一样。
而姜玉自己也知道这是叫费霖的要恶心一下自己,或者说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对于这种事情他并不感到意外,所以还特意瞄了眼那纸上的内容。
“嗯?”
姜玉先是依稀间竟然看到纸上写着熟悉的名字,等仔细一瞧,发现上面果然写着白河镇三个字。这时候他才开始仔细阅读纸上的内容,内容不多,信息也很少,可他一瞧完,心里立刻思索了起来。
“白河镇西南方向与海西镇交界的地方频繁出现帮会人物,似乎是为了争夺什么东西!这事情并不难办,无非就是要我去探听一下消息罢了!”
而且他也可以顺路回一趟白河镇瞧瞧,毕竟他根本就是昏迷中被人‘运’过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到了柱州州府了,别的不说连陈胜都没安顿一番就走人了,总叫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个兄弟。
“这次也好借机回去看看!”
至于年底回不来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反正孤家寡人的大不了就在外面糊弄过去了。
同时,他也想接触一下这个世界的江湖中人,更快的熟悉这个世界,四处走走瞧瞧总比闷在一个地方来的强。
想到这里,姜玉伸手拉住了似乎要动手的沈长青:“这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接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