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的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为精惕,在历史上,卞玉京就是爱上了才子吴伟业,然后和他纠缠一生,最后出家做了道士,下场很是凄凉。
不过,如果按照历史,这个时候,卞玉京还没有认识吴伟业,可见,历史已经有了些许改变。
让张东暗中感到不妙的是,似乎自己来晚了一步,从卞玉京的表现看来,她已经对吴伟业有很大好感,说不定已经深深爱上吴伟业。
毕竟,吴伟业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崇祯进士,着名诗人,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又为娄东诗派开创者。长于七言歌行,初学“长庆体”,后自成新吟,后人称之为“梅村体”。
这样的才子,只要钟情某个青楼才女,青楼才女还真是抵挡不住的。
现在,卞玉京竟然让他回去,明天或者后天再来,只怕再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了,他自然是不可能回去的,但也不能在佳人面前发火,何况,佳人本来就和吴伟业有约,他是用金子砸倒了鸨母,才见到了佳人。
便淡然一笑,道:“玉京姑娘,听闻吴伟业是罕见的才子,我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见他,你就不要赶我走了。”
卞玉京心中很不高兴,当然不仅仅对不肯离去的张东,还有对贪财的鸨母,否则,她何至于要一次接待两个客人?强行打起精神,让丫鬟把吴伟业请了进来,坐在另外一把凳子上,她歉然解释了一番。
吴伟业的脸色变得难看,眉头微微蹙起,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卞玉京给两人介绍了一番,两个男人各自淡淡地点点头。
吴伟业对张东没有在意,张东看上去气势非凡,衣着光鲜,定然是有钱的富家子弟,肚子里面没有货,这种人,丝毫不能让卞玉京心动,对他构成不了威胁。
张东更是不把衣着朴素气质很不一般的吴伟业放在心上。
卞玉京开始施展手腕,周旋两人之间,但当然照顾吴伟业多一些,对张东仅仅是敷衍。
渐渐地,卞玉京的兴致变得高昂起来,当场表演了画技,提笔在纸张上急速挥毫,很快就画了十几张纸,上面全是枝繁叶茂的兰花,美丽逼真,栩栩如生。
她还弹琴唱曲娱宾,琴音优雅空灵,蕴含几分忧郁,歌声格外甜美,带有一丝哀怨,比后世的大明星唱得好听多了。
吴伟业和张东的脸上全是享受之色,赞叹鼓掌了一番。
张东忍不住毛遂自荐说:“玉京姑娘,你的歌唱得太好听了,我给你写一首歌曲……”
他还没有说完,卞玉京就娇笑着说:“张公子,你的大作等下再说,不如我们请吴公子写一首诗?吴公子那可是天下罕见的才子,欣赏他的书法,朗诵他的诗,绝对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显然,卞玉京对张东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仅仅对才子吴伟业感兴趣。”
吴伟业用轻蔑加怜悯的目光看了张东一眼,微笑着说:“那在下就献丑了……”
他在书桌前坐下来,就在刚才卞玉京某一幅兰花图的空白处写道:“长向东风问画兰,玉人微叹倚阑干。乍抛锦瑟描难就,小叠琼笺墨未干。弱叶懒舒添午倦,嫩芽娇染怯chun寒。书成粉箑凭谁寄,多恐萧郎不忍看。”
他写的是行书,排版巧妙,字体舒展,老辣美艳。
这首诗也是格外美丽,蕴含特殊的情意。
卞玉京的俏脸腾起了淡淡的红云,美目中荡漾着chun天的色泽,拍掌赞叹说:“吴公子,你简直就是当代第一才子,这诗,高雅美丽,这字,艳丽绝伦,无人能出其右。”
“玉京姑娘你过奖了。”
吴伟业谦虚地说,但脸上的骄傲,还有那浓浓的自信,却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显然,他真的认为他就是当今天下第一才子,当仁不让。
“哈哈哈……”
张东把嘴里的一口茶噗地一声喷出来了,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卞玉京和吴伟业相顾愕然,同时把目光投射到张东的脸上,卞玉京忍不住问:“张公子,你笑什么?”
张东勉力收笑,一边揉胸,一边说:“玉京姑娘,你真是太会恭维人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字,这样没有任何意境,全是辞藻堆砌的破诗,你竟然夸到天上去了?你说的当世第一才子,不会是指当世第一蠢材?”
这次可不能像追求顾横波那样谦虚了,现在他必须高调,才能把佳人的心夺过来。
吴伟业气得差点吐血,指着张东颤抖着说:“你,你,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卞玉京也是愣了愣,然后用嗔怪的目光看着张东,说:“张公子,你自己不懂诗,不懂书法,就不要胡乱说话,我刚才的话说的就是真实情况,吴公子本就是当今天下第一才子。”
张东又捧腹大笑一番,说:“玉京姑娘,你就不要再掩饰了,吴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才子,我们心中都很清楚。”
卞玉京哭笑不得,有点儿不知怎么辩解。
吴伟业心中却是怒火熊熊,再忍耐不住,冷冷说:“看来,张公子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才子,何不露上两手,让我等瞻仰?”
“吴公子过誉了,我也就稍稍读了一些书而已,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很有才,不过,即使我闭眼睛写字作诗,也不会差到如此地步。”张东指着那首吴伟业刚刚写的诗,傲然说。
卞玉京愕然,看怪物一样看着张东,浑然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狂妄的人?
“请,请,请。”
吴伟业额头上冒出了两根青筋,强行把张东拉倒了书桌前。
“玉京姑娘,真要我献丑吗?”张东扭头看着卞玉京说。
“要。”
卞玉京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因为她认定张东就是在胡说八道,就是在吹牛皮。
张东轻轻叹息一声,说:“玉京姑娘,真正的才子是很少抛头露面的,所以,你所知道的才子其实不是才子。我献丑可以,只怕等下自认天下第一才子的吴公子羞愧而去,坏了你的兴致。”
“你不要夸夸其谈,尽管写来。”
卞玉京哪里肯信?一脸不悦地说。
吴伟业更是气得肺都要爆炸,恨不得抽张东一个大嘴巴,他吴伟业是何等胸襟,是何等才气,怎么可能羞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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