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跃入二楼廊中时,正看见廊内厅堂中一片混乱,一个身穿大红道袍长着络腮胡子的道人刚刚用手中的武器——一对金钢圈击打身着东宫太子服饰的中年男子,把人打得满口喷血,倒卧在地,双手上还带着血迹,似乎是刚刚抓住了什么利器才伤到的。
而在他们面前,一名穿戴华丽的年轻美貌妇人倒卧在地上,面上还带着讨好的表情,只是忽然停滞在了死亡的那一瞬间。她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是个孕妇。李俪君一见就猜到她是张良娣,居然是一尸两命!
广平王手中执剑,与一众宫廷侍卫、内官等人拿着武器围了一圈,后头还有许多宫人女眷,个个都面露惊骇。厅堂内部四周还分布着零零散散的十来具尸首,现场惨不忍睹。
李俪君双目凝神,心念电转间,冰玉剑已冲那络腮胡子的道人刺了过去。对方忽见空中出现一柄利剑袭来,一时防备不及,慌忙躲避过去,也因此没能继续追杀倒地的太子李亨。有机灵的内侍迅速趁机扯着太子的脚,把人拉了过去。
冰玉剑在空中绕了一圈,又再次飞回头刺向络腮胡道人,被他双手执金钢圈挡开。李俪君随即现出身形,握住剑柄,再次向他攻了过去。
广平王验看过父亲的伤势,见他没有生命危险,暗暗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妖道的现状,发现他在来人剑下支应得颇为狼狈,似乎不是对方对手。广平王心中暗喜,再细瞧来人,立刻就认出了那身道袍:“四娘!”
李俪君没理会广平王,一心对付那络腮胡道人。对方虽然武艺平平,下手却很够狠,修为也比她略高一线。但没关系,她好歹也是做过金丹、拜过剑门的人,又被新师尊凛元老祖督促着特训了十来日,哪怕是对上筑基后期的剑修,她也不怵,更何况这厮仅是个空有狠厉手段寻常的筑基初期修士而已
长安哪儿有这么多筑基修士这人方才还说起了李能老祖,八成就是吴真人门下那名隐藏起来的筑基弟子了。流放的官宦子弟出身,落草为寇,被安排在长安做个隐藏的耳目,日常负责操纵城中的活死人傀儡,还跟修士盗匪有勾结。如今长安城中两大法宝都被凛元老祖收走,皇宫中的玄宗与杨国忠等傀儡很可能没办法继续正常行动下去了,宫中正为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而混乱起来之际,这络腮胡道人趁机跑来杀人泄愤,能是什么好人!
听他方才叫嚣的话,似乎还是个武氏后裔……别说得自己好象有多惨了,武皇去世后,她的侄儿们固然是受到了清算,但也不是没有人安然存活下来,后来更有武惠妃独宠多年,死后也被追封了贞顺皇后。她得势时,武家照样有人出仕,距今才多少年来着这络腮胡道人的家人既然会被流放,自然是因为犯了罪,而他选择自甘堕落,沦为草寇,就更不值得同情了。就算是武家人得势的时候,也不是人人都能肖想皇位的。他算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竟也有脸叫嚣着要李家人把江山让回给武家!
李俪君冷笑连连,手中剑势更加凛厉,速度又快,刺得那络腮胡道人疲于格挡,根本无法分心关注周围的情况。
那络腮胡道人一边狼狈应敌,一边疑惑于这忽然出现的女冠是什么身份看起来竟是广平王认得的人如今的李唐皇室,哪里认得什么修士那位大能竟然不曾阻止!
他忍不住出言试探:“你是何人难道不知道这长安是我真仙观的地盘!你在长安与我真仙观弟子作对,就不怕那位大能降罪么!”
李俪君冷笑着在他身上添了几个血淋淋的口子,口中还不紧不慢地答道:“真仙观如今都散了,你倚仗的大能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安置在长安城的法宝都消失不见了,难道你还察觉不出来吗拿着这些话来吓唬人,未免太过可笑!你师尊吴真人都丢下你,卷了门派财物逃跑了。怎么他竟然没跟你打一声招呼”
络腮胡道人面色一变,闭口不言,只专心防守。
李俪君却还要继续刺激他:“你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若你不知道,又怎么有胆子跑来宫里撒野!这不就是仗着李能老祖无力分心,根本顾不上长安了吗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傻!还厚着脸皮说什么武家的江山!则天大帝知道你是谁吗!”
“住口!”络腮胡道人激动地手执双圈卡住李俪君冰玉剑的去世,愤怒得满面涨红,“你知道什么!”
李俪君手中长剑一时无法脱开金钢圈的束缚,她也不慌张,小番天印从她背后升起,迅速变大砸向络腮胡道人,逼得他不敢再卡住李俪君的剑,只能后退避开。
李俪君冷声道:“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武皇在世时最得势的武家人,几乎已经死绝了,能活下来被流放的,不是边缘旁支,就是从来就没掌握过实权。你那时候几岁是哪一房哪一脉的子弟父祖中出过什么能人吗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因为姓了武,才跟着沾了光,哪里有那么大的怨气,说是李家夺了你们的江山!当初是武皇坐了江山,她有夫有儿有孙,也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后代。你们这些外八路的亲戚能跟着享一时富贵就罢了,怎么有脸觉得这天下就跟你们有关系了呢!你怪李家人守不好江山,那李唐衰亡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做了修士,求得长生,习了道法,却只知道躲在长安城里做老鼠,半点不敢违抗李能的禁令,倒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可以力挽狂澜了!”
李俪君冷笑着,操纵着小番天印大力砸了过去:“真是好厚的脸皮!”
络腮胡道人支持不住,勉强用一双金钢圈击向袭来的小番天印,只迸出了数点火星,却不曾伤得那印分毫,他的双臂反倒被震麻了。他暗叫一声不好,连反驳都顾不上了,迅速往后退,企图要从楼的另一端走廊逃脱,却不妨身后一阵尖啸传来,紧接着他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只看到一小截剑尖穿胸而过。
李祏在他身后现出了身形,面上也同样带着冷笑:“四娘说得好。我们李家的江山,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