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韩宅诗会
王玉润轻车熟路,很快就将诗会用品准备完全,并制定了相关的规则和奖励;并严重警告韩暮,不得以耍剑等手段搪塞过去,必须赋诗一首。
诗会以芙蓉为题,五言七言不限,第一者可获韩宅诗魁桂冠称号。
众人均暗想,这个诗魁的名号可不轻啊,韩府中集中了当代两大才女,还有家传渊源的王玉润、柳如眉。算起来就是韩暮和苏红菱诗文水平略低一些,但韩暮已经在京城中牛刀小试两次,均博得满堂喝彩,众女丝毫不敢小觑与他。
秋阳高照,芙蓉娇美,众女散入溪边花前,或蹙娥眉,或托香腮,或臻首轻点,或低首轻咏,开始苦思佳句,推敲不休。
韩暮看的心中大乐,虽然他来到晋朝近两年,大部分时间都陷入了大大小小的仇杀阴谋之中,但骨子里的文人气息尚存;从内心深处来说,其实他很享受这种场景。
无论多少风雨和打击,我都要替这些女子们抗住!韩暮暗自发誓;绝对不能让这些庇护于自己羽翼之下的女子们失去应该散发的光辉;文人梦就落在她们身上了。
众女才情高远,不到一会便有诗作产生,韩暮赶忙收拾飘飞的思绪,搜肠刮肚的回忆起来,寻找着可以侵权盗版的对象。
王玉润点燃的檀香轻轻一亮,然后彻底熄灭;时间到了。
众女将诗文上缴到王玉润手中,唯韩暮尚在提笔皱眉,脑子里翻江倒海想个不休;柳如眉一把抓过韩暮面前的诗稿,也不管他有没有写完便塞进一叠诗稿的卷底。
韩暮连道:“哎哎哎!我还没写完呢。”
王玉润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是在你的内卫衙门呢?想怎样就怎样?这里可是家里,岂能纵容你。”
韩暮嘀咕道:“家里不也是韩府么?”
王玉润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和众女翻阅起诗稿来。
但见第一首写道:
青溪摇艳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萍。
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
旁边还画有一朵墨色清新的大朵芙蓉花,单看这画便知是是张彤云的大作了。
“哈,彤云念念不忘顾先生的《洛神赋图》呀,看看,现在张口闭口都和洛神扯上关系了。”谢道韫笑道。
“是哦,但不知曹子建在何方呢?”王玉润娇笑打趣道。
张彤云不依的娇嗔着,偷偷瞄了韩暮一眼。
韩暮叹道:“果然是佳作,还有什么把溪水之上的芙蓉比作洛神更为恰当呢?”众人连连点头。
众人接着往下看第二首,诗曰: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
韩暮看得心中一惊,此诗清冷孤艳,宁静镇寒,带着一股肃杀和决绝之气,定是苏红菱所做。
看下署名,果然是苏红菱的诗作,众人知道她的身世悲苦,心境与他人有异,自然会在诗句中表达出来,都用安慰的目光看着她。
韩暮伸手搂住她娇小的肩膀,用力紧了紧;无需多言,苏红菱也能感觉到韩暮为自己报灭门之仇的决心,于是对大家笑了笑道:“继续看下去啊,我诗写不好,姐妹们见笑了。”
于是众人收拾心情接着看第三首:
长恨涉江遥,移近溪头住。
闲荡木兰舟,误入双鸳浦。
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
翠袖不胜寒,欲向芙蓉语。
簪花小楷风姿宛然,下边署名是谢道韫。
韩暮一听此诗,顿时呆在一旁,不敢出声;众女细品诗意,顿时明白谢道韫此诗表达的深意。
张彤云可逮到机会了,咳嗽一声故作老气横秋道:“嗯……这首诗嘛,老夫帮着解释解释。”
谢道韫红了脸伸手去抢诗稿道:“彤云,你敢。”
张彤云一笑闪开道:“你敢写,我为什么不敢解释?奇哉怪也,老夫品鉴品鉴。这头几句嘛说的是某人嫌路远,看不见某人,所以搬到某人这里来住,结果发现某人已经有了某人做神仙伴侣,所以嘛!某人便苦的一塌糊涂,只好独自对着芙蓉花叹气了。”
众女听她解释的可笑,都抿着嘴笑;张彤云解释的虽然歪曲搞笑,但谢道韫诗中之意倒是说了个七八分;韩暮充满歉意的看了谢道韫一眼,心想:这才女终归是心头留有遗憾,但自己又能如何呢?难道放弃柳如眉王玉润等女子?这绝对不可能。
谢道韫其实也就是借诗表达一下心情,被张彤云这么一调笑,顿时有些羞臊;在这个场合写这种诗句实在是不大适合。
柳如眉促狭得很,在一边笑道:“彤云姐,韫姐这诗好像是为你而作的一样,我怎么觉得很适合你呢?”
谢道韫抚掌笑道:“对对,量身定做。”
张彤云大羞,伸手便拧柳如眉吹弹可破的小脸蛋,柳如眉一纵,钻进谢道韫怀里,格格笑个不停。
韩暮窘的一塌糊涂,干咳一声道:“看诗,看诗,眉儿莫闹,当心晚上鬼敲门。”
这次轮到柳如眉羞的要死了,只因这几日,韩暮半夜钻了她的被窝几次,虽说没有真个**,但也被韩暮撩拨的不轻;私下里和韩暮调笑他是半夜鬼敲门。
韩暮一句话便镇住场面,众人再望下看,王玉润的诗曰:
长忆孤山如黛簇,别来尘土污人衣;细雨梦回双亲远,闲看芙蓉赋新诗。
“好诗!”韩暮大赞,“有情有景,情在诗中,读之便要落泪。”
众女频频点头,均觉此诗真情流露,难得的是用语简练,但诗情不减。
唏嘘良久,众人方翻看下边柳如眉的那首,诗曰:
最怜红粉几条痕,水外桥边小竹门。
照影自惊还自惜,西施原住苎萝村。
小资情调宛然诗中,诗是好诗,但毕竟阅历和思想性落于众女之后了。
最后只剩韩暮那首诗了,众人展开诗稿,但见上面半首残诗,字迹潦草,书法极烂。
在看那仅有两句的诗句,众女顿时愣住了。
“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拚作西风客。”谢道韫拿着韩暮的诗稿轻轻念道。
仅此两句,便将芙蓉花不与百花争宠,自在秋风萧瑟,万物悲秋之时怒放的傲骨写了出来。
两句诗的立意盖过前面所有的诗句,众女都看着韩暮,搞不懂这个男子为何总能出人意表,永远有闪光点让她们意乱神迷。
谢道韫叹道:“韩暮为何不将此诗写完呢?这首诗应该是首难得的佳作啊。”
韩暮暗道:只记得这两句,你以为我不想写完啊。口上却说道:“我不敢写了,没这个才情,怕狗尾续貂,再说时间也不够啊。”
忽然他灵机一动道:“我想请韫姐帮我续完整,不知可否?”
烫手山芋顺手一丢,便与己无关了。
谢道韫也不推辞,提笔细细思考一会,落笔写下两行诗句;众人看那诗句,默默念道:
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拚作西风客。
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
韩暮和谢道韫双目对视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经谢道韫补齐这两句后,整首诗的境界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一种高远、深邃、不为外物所拘泥,傲视天下的淡泊境界跃然纸上。
众人将诗稿品鉴良久,均觉王玉润这首当得起诗魁之称;原本韩暮和谢道韫合作这首乃是诗魁无疑,但两人各做半首好诗,所以被强行剥夺了资格。
王如润勇夺诗魁宝座,心中自是开心;谈笑中容光焕发,再不是吴兴时身患隐疾的病蔫蔫的样子了。
众女嚷嚷着让诗魁打赏,王玉润只好许诺,每人绣一只香囊作为礼物,王玉润的女红手艺众人都有所领教,她绣的香囊恐怕万贯也买不到。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秋寒袭来,众人兴尽回房;韩暮给王玉润打个眼色,转身朝自己书房走去。
王玉润脸色微红,借口帮翠儿他们收拾东西,待众女都回到房中歇息,这才提着裙裾,垫着小脚流进韩暮的书房。
韩暮的书房在一楼大厅之侧,宽大而气派。
一溜四四方方的楠木书架摆满两面墙壁,一边是纸质书本,一边是绢纸;中间一张宽大锃亮的长方形案几,边上摆放着一张阔椅和几只锦凳,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走上去轻软无声。
两盆翠绿的修竹摆放在南边的角落里,经过拓宽的碧纱窗,将日光引进室内,显得明亮而洁净。
没有书架摆放的两面墙边一边摆着一张软榻,是供看书习字劳累之时小憩所用,另一边摆放着两尊镂空的兽形熏香炉。
王玉润轻巧的钻进书房,将绣鞋脱下,穿着锦缎制成的袜子猫一样的走在羊绒毯上,悄无声息。
韩暮正背对着门口,从书架上翻找书籍,王玉润看他修长匀称的背影,心头一热,靠近前去,双手捂住他的眼睛道:“猜猜我是谁?”
韩暮一怔笑道:“眉儿吧?”
“再猜……”
“那是菱儿?”
“再猜……”玉润小姐有些不高兴了。
“韫姐?”
“……”
“彤云?”
“……”
韩暮一连猜了好几个名字,最后都猜到翠儿了,也没把王玉润的名字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