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个了?”赵谦有些疲惫的询问秘书。
“这是第九个部会。还有四个部会在后面排队。”
“后面还有哪些部会?”赵谦疲惫的问。以他的记忆力当然能清楚的记住每一个部会的名字,把前面九个部会排除,大概就能猜到剩下的部会是哪几个。然而赵谦只觉得精疲力竭,根本不想动心思。
“接下来是司法部长。”秘书连忙答道。
“其他三个部门的是部长么?”
“不是。”
看了看已经下午六点多,赵谦说道:“请司法部长进来,其他的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再见。”
没多久,司法部长许平就走了进来。见到赵谦就笑道:“太子,恭喜你开府。”
赵谦连忙请老同学坐下。司法部长许平比赵谦大十岁,他退役的时候就是军中管军法的上校,退役后上大学深造。赵谦是水利专业,许平是司法专业,大家的司法基础课专业都是大课,赵谦和这帮退役军人们更亲近,自然就认识了。
坐下之后赵谦笑道:“什么开府,只是接了朝廷的差事。你可别乱说话。”
唐代的东宫属官建制如同一个小朝廷,可以说是自成体系。唐代东宫属官众多,有专门的职掌范围,体系较为完备。“《唐六典》载东宫官制甚详,如一小朝廷。而宋代的却极其苛简。宋代东宫官制的官衔名称虽然仍然存在,如“太师、太傅、太保、少师、少傅、少保、宾客、詹事、左、右庶子、中允、中舍、谕德、赞善、洗马、家令、率更令”,但是“皆缘旧制除授而无职司”,东宫官是随皇储的册立而建的,主要讲究实效性,没有定员,多以他官兼任,并无实际职事。
赵谦作为成年的皇长子被加衔开封府尹,按照大宋传统就是正式册封太子。赵谦并没有任何幕僚,也没有实际的班底。所以赵谦这也不能算是谦虚,只是在叙述事实。
“官家已经改动了全部制度,太子此次受命和开府有何分别。”徐平淡然答道。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观点,而是大家的共同看法。宋代东宫太子有一个特点,不得染指军队。赵谦不仅自己有数年从军经历,更是当过部队退役军人委员会的主任,参加了不少军队上的事情。与军中大佬们不是一般的熟悉。
大家不是傻瓜,赵谦作为嫡长子,又在包括军队在内的许多部门干过差事。赵官家的想法根本无须怀疑。现在便是没有所谓的太子党羽,赵官家想废了太子也并不容易。这次官家的委派与开府毫无分别,所有部门都要与赵谦联络。许平当然要来表个态。
赵谦明白众臣的想法,他笑道:“不说这个了,你应该不是只为这件事而来吧。”
许平边说出此行的目的,“既然铁道部是准军事单位,铁道部要不要建立公检法。”
“当然要建立。”赵谦爽快的答道。
“那么铁路的公检法与司法部算是什么级别,同级么?”
面对这么爽快的问题,赵谦应道:“铁道部现在定位不是特别清楚,我只能说铁道部不会比司法部高。司法部对此事很在意么?”
“很在意谈不上,至少是比较在意。”许平答道。司法部下属有公安、检察院、法院。每一个部门都是大宋极为重要的强力部门,突然出现一个拥有司法权的新单位,三大部门的负责人都找到许平谈此事。不用他们来,许平自己已经决定要来。
“现在的设想是这样,铁路主要载体就是火车,主要营业场所就是车站。这些地方情况比较特殊,公安也不可能每趟车都派上人吧。那些乘务员们也得随时投入打击列车犯罪行为的行动。公安若是加入反倒不是太合适。”
“是这么说。不过这些新部门是直属铁道部,还是隶属公安部。铁路的法院是隶属铁道部还是由司法部的法院系统直接领导。我来之前司法部里面已经说了,若是铁道部觉得他们的专业需要设立专法,这都不是问题。司法部帮着不少部门设立过专法。只是呢,铁路司法若是独立于司法部之外,未免不合适。这毕竟不是军队。”
赵谦已经明白为啥老同学身为堂堂司法部长,等到六点多也要尽快见到赵谦的理由。军队性质极为特殊,军法与民法的出发点就不同。人民看到灾难采取避让根本不犯法,军人拒绝服从冲锋命令是可以立刻执行战场纪律。所以司法部并不反对军队有独立于司法部之外的军法权。铁道部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生产单位,便是军事化管理也没到军队那种与民法完全不同的程度。所以赵谦答道:“这件事我愿意召开一次会议,让铁道部与司法部谈清楚。”
“太子的意思是如何?”
“我现在猛然接到这个差事,还没想过你说的这些问题。”
许平说道:“太子,司法部愿意配合铁道部,我们这边的看法是铁道部不太适合建立完全独立的司法体系。咱们都当过兵,知道军法。按照官家所说,铁道部要做到没有意外的管理水平,那在人事权上会非常大,劳工部都不能凌驾铁道部之上。管理工人和司法还是不同。司法部希望太子能支持我们司法部的观点。”
“到现在为止你来找我说了这个问题,铁道部现在满心都是铁路建设,他们还没考到方面的事情,我们先听听铁道部什么看法再说。”
送走了许平,赵谦有些精疲力竭的靠在座椅里。国家管理真的是非常细腻的体系,之前的部门都是向赵谦恭贺,说些与铁道部生产业务上的往来。司法部是第一个谈及与铁道部司法权限的问题。这让赵谦发现他自己考虑问题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完善。老爹说过,只要能管好这十几个部门,就能管好大宋。现在看果然如此。
精疲力竭的起身准备回家,赵谦一出门就看到铁道部的副部长在外面等,他连忙上前问:“有什么急事?”
“恭贺太子开府。”副部长说道。
赵谦连忙把部长让进屋里,“这个不急。我明天就要到铁道部去,让你这么等……唉……”
副部长立刻答道:“我们接到了太子给我们的消息,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倭国劳工的事情。这批劳工们大量撤离,下一批什么时候会到。若是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就得赶紧招募本地劳工。太子说个时间,我马上就要出去忙。”
“这个……你问的好。”赵谦最后用称赞给自己争取点时间。他并不敢相信倭国人说的话,倭国不是天竺,天竺中部和南部虽然也有番王,直接领导番王的是大宋理藩部。大宋在天竺便是谈不上说一不二,至少回馈的消息更靠谱。除非大宋出兵征服倭国,将倭国变成大宋的藩属,否则倭国的反应就能很大程度决定合作进程。然而老爹并不想这么做,他的观点很有趣。‘倭国距离大宋太近,若是把倭国给征服了,倭国人跑来要当宋人怎么办?我们要的是倭国的劳动力,而不是要倭国人。’
赵谦也不确定具体时间,倭国说他们等船回去之后就往上面装人。四国那边的说法听着靠谱,说是一个月后就有结论。赵谦觉得一个月实在是太不好确定的时间,他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大宋现在到铁路工地上干活的百姓还是很少么?”
副部长答道:“的确不多。主要是土方工作太辛苦,大家要是愿意干这个,还不如到农场去呢。工资未必更高,至少离家近。”
“我有个问题。咱们不谈论现在的工作,只是把咱们放到农民的角度看。部长你是想去农场工作,还是在家自己种地?”
“有多少地?”
“一个人十亩地。”
“有牲口么?”
“会有自己的牲口,不过我想着……算了,牲口自己管。若是牲口有病的话,那就得找村里的兽医。”
副部长想了一阵答道:“要说道理,我知道农场会更好。可是从我心里,我还是想着自己干好。”
“宁为鸡口毋为牛后?”
“我也有亲戚还在农村,他们听到风声说要是愿意自己种地就给大家分地。不过土地归国家所有,他们分到的土地只能用来种,不能干别的。他们也不是觉得农场不好,也不是非得争口气。他们就是觉得有自己的地心里踏实。”
赵谦连连点头,“能理解,能理解。”副部长说的是大实话,赵谦做调查的时候大家普遍反应都是如此。这也是赵谦决定对现在的农场制度进行调整的根本原因。不是农场不好,而是大家就是想拥有自己的土地。拥有土地就拥有了生产资料拥有了希望,仅仅是心里的感觉就让他们做出让坚定全民农场派不高兴的决定。
既然副部长这么诚恳,赵谦也觉得自己需要诚恳应对,他先把从倭国来的消息告诉给副部长,然后说了赵谦的决定,“你们先招人,反正大家都不准长干,我也不敢对倭国有啥期待。咱们也走一步看一步,你觉得如何?”
“只能如此。倭国劳工那种,唉……我觉得这么划算的劳工也不是天天就能找到。”
送走了副部长,赵谦终于能回家。在马车上他想到自己现在的职责就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的确有些人就是能把权力这件外衣穿的非常非常华丽,可赵谦就是做不到。还是干事更能让赵谦感觉到踏实。所以赵谦还是考虑起修铁路的事情,他想着前几日副部长给他的表格,表格里面各种细项非常清楚,给倭国劳工接种疫苗的钱都是铁道部出的,把种种支出算上,按照土方计算的倭国劳工的工资也只有大宋劳工的四成。
这个计算十分有趣,赵谦明白老爹说从倭国获取劳动力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这种巨大的劳动力价格差距代表着什么,赵谦想不明白。可他感觉这里面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在一片模糊中,赵谦最大的感觉是要是倭国劳动力充斥大宋,大宋的人民靠什么养家糊口。
此时的倭国,一队队的倭国劳工们在幕府或者足利家官员以及四国监察人员的带领下抵达了故乡。拿下自己的大包小包,带着沉重的大米袋子步行非常辛苦,等他们看到家门之时这种辛苦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劳工们在门口就开始大声呼唤亲人,见到亲人之后就扑上去相见。那些在家的亲人虽然听说劳工们会被送回来,可贵人老爷还说过只要他们按时交税就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呢!没想到还能见到亲人活着回来,大家可都高兴坏了。
安达寅一郎看着那些人团聚的家人回到家里,看到他们家家户户的房子里都冒出炊烟,心中总算是感觉安定一点。身为贵族,安达寅一郎并不太相信这些贵人们会真的完全遵守大宋的命令。大宋是守信的,他们答应的报酬不会少给也不会多给。倭国贵人们却从不守信,所以寅一郎先去了趟镰仓城。上几次来这里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次事情并不紧急,寅一郎没有进城,而是前往他之前待过的小村落。回到自己居住的那个破庙,就见这里更破败了。栖身于此的时候寅一郎好歹会砍砍草,现在这里的野草都有半人多高。
破屋子里的小床已经完全腐朽,寅一郎看了看自己用来藏东西的几个隐秘位置,发现已经有人光顾过,那些地方空空如也。这不仅没有让寅一郎生气,反倒让他松口气。那些东西若是放到现在早就坏掉,被人拿走还能对人有所帮助。
离开小破庙,寅一郎就到了橘梗店老板那里。老板老了几岁,看上去没啥大变化。见到寅一郎,他仔细打量一阵就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次两人没有到那个阴暗的房间,而是到了老板家的小院子里。在高于地面的走廊木板上坐下,老板叹道:“寅一郎你果然是有来头的人。”
“多谢老板那时候帮助我。”寅一郎有些怀念的说道。
老板接过寅一郎递过来的烟卷,点然后吸了口,有些自嘲的说道:“现在我做不成卖肉生意啦。”
“为何不开个肉铺?”寅一郎问。
“肉铺?呵呵,这哪里是我能开的。”橘梗店老板自嘲的说道:“现在卖肉的肉铺都是幕府的人才能干。我根本没那个资格。”
说完之后又吸了口烟,老板突然问道:“寅一郎能帮我么?”
“我得问问幕府。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幕府都让谁开肉铺。”
听到这话,老板起身走到寅一郎面前正坐,然后深深低下头,“请你帮助我。”
这么搞让寅一郎的心情被破坏不少。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耍威风,而是想重新体会少年时的心情。不过老板这么说也不是没好处,寅一郎先请老板坐回走廊的木板上,就询问起最近村里的情况。
村里没多大变化。寅一郎被抓的时候算是让村里震动了一下,寅一郎把丸子的父亲送去大宋使馆区的医院,医生把丸子的父亲肚子切开,取出了侵入丸子父亲肚子里的恶鬼,更是震动一时。
“丸子怎么样了?”寅一郎想起那个小姑娘。
“她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橘梗店老板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寅一郎叹道:“我在村里和她最熟。”
橘梗店老板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村里出名的其实是丸子的父亲,大家都说他的肚子已经品尝过刀刃的味道。是个与众不同的好汉啦。”
肚子品尝过刀刃的味道。这话在寅一郎听来不算是贬低的话,对于武士来说,在战场上负伤,或者切腹,都是光荣。一位普通农民可没有资格享受到如此荣耀。“老板,村里有没有人想出去赚钱的?”
“到哪里去?四国么?”
“更远。”
“去九州?”老板的声音里面有着不解。
“更远。他们愿意不愿意到大宋去干活。除掉往返路程上的一个月,他们要在大宋干够六个月。可以赚到两身衣服,两大块可以给四个大人做身衣服的布料。两口铁锅,两个锄头,五十斤大米。在路上和干活的其间,大米饭管饱。”
老板看向寅一郎,三角眼里面都是不屑,“寅一郎,你不会是要他们去卖身吧?”
“当然不是,我才不会做这种生意。”
“你知道一口铁锅多值钱么?”
“知道。”
“你说的布料是哪种?”老板的三角眼里更是露出轻蔑
寅一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劳动布做成的衣服。耐脏乃磨,寅一郎非常喜欢。
老板伸手过来捏了捏厚实的布料,他继续问:“你觉得这身衣服很便宜么?”
“不会很便宜。”
“除了卖身,他们凭什么赚到这么多?”
寅一郎对这样的回答比较有预测,他站起身,“老板,已经有从大宋回来的劳工,最近的离你不太远。你可以去他们家看看么。等你决定了就去大宋使馆区肉店,抱上我的名字,他们就会联系我。”
说完,寅一郎迈步离开了橘梗店老板的小庭院。他要找的很多,橘梗店老板只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