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粮食券提案都出来快十天了,东罗马那帮人到现在还没来找咱们。谢主任,要不要你去让那个姑娘帮咱们联络一下东罗马帝国的人。”
“你这是要她死么?”
耶律洪与谢松之间的对话让与会的官员们很是讶异,停了片刻,司马荣‘哈’的笑出声来,会场中的人立刻看过去。见大家的目光,包括耶律洪与谢松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脸上,司马荣马上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东罗马朝廷好可笑。”
“不可笑。”谢松说道:“他们比蛮夷们强些。至少还知道咱们不是任人唯亲,所以不敢轻易过来试探。”
耶律洪有点怀疑谢松意有所指,但是谢松的话的确没有夹枪带棒,说的也是实话。不过耶律洪心里面还是有点疙瘩,他接到杨从容的信之后仔细考虑,就把谢松从西罗马调回雅典。杨从容对耶律洪有提拔之恩,自然不想看到耶律洪坏事。这点道理还不至于让耶律洪想不清楚。把谢松调回来之后耶律洪就和谢松私下长谈一次,有杨从容指出方向,耶律洪也感觉自己与谢松的分歧大概真是因为性格。
谢松自己承认,他就是喜欢推动一下,看着事情按照它们的规律发展。耶律洪也明白自己万万没有这种心情,他能接受的方式是把事情牢牢抓在手里,让事情按照耶律洪期待的方向走。这的确很累,可不这么做只会让耶律洪感觉心里面发虚。
这次长谈之后两人之间的芥蒂的确消去不少,耶律洪批评谢松放任自流,谢松嘲讽耶律洪瞎**操心。话说到了明面上,两人至少不再担心对方的做法是故意捅刀子,或者有什么其他邪恶企图。
司马荣并不知道这两位的关系变化,听了谢松的解释之后司马荣觉得有点感触。司马家的确是因为先辈投奔赵官家才有了机会,但是司马家也明确感受到赵官家并非任人唯亲之辈。对于这点,司马家里面的家主倒是非常赞赏。大家族见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明白人世险恶。司马家的家主就用《韩非子·说难》里的故事来告诫家中子弟。
从前弥子瑕曾受到卫国国君的宠信。卫国法令规定,私自驾驭国君车子的,论罪要处以刖刑。弥子瑕母亲病了,有人抄近路连夜通知弥子瑕,弥子瑕假托君命驾驭君车而出。卫君听说后,却认为他德行好,说:“真孝顺啊!为了母亲的缘故,忘了自己会犯刖罪。”另一天,他和卫君在果园游览,吃桃子觉得甜,没有吃完,就把剩下的半个给卫君吃。卫君说:“多么爱我啊!不顾自己口味来给我吃。”等到弥子瑕色衰爱弛时,得罪了卫君,卫君说:“这人本来就曾假托君命私自驾驭我的车子,又曾经把吃剩的桃子给我吃。”所以,虽然弥子瑕的行为和当初并没两样,但先前称贤、后来获罪的原因,是卫君的爱憎有了变化。所以被君主宠爱时,才智就显得恰当而更受亲近;被君主憎恶时,才智就显得不恰当,遭到谴责而更被疏远。所以谏说谈论的人不可不察看君主的爱憎,然后进说。
赵官家并不受爱憎影响……,只要不是蛮夷和叛国者。所以司马家反倒不怕以前与赵官家的亲近。古人曾经赞扬‘内不避亲,外不避仇’。这话明显是俗人的曲解,如果目的是完成工作,亲与仇并不是考虑的标准。与其说是‘避’还不如说那人在做事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亲人仇人这些东西。
“司马荣,你在想什么?”谢松看司马荣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
司马荣当然不敢说出他的想法,这都是家里面进行的教导,说出去定然是要遭人厌恶。他就顺着之前说到的事情讲,“谢主任,若是咱们对东罗马主动示好,他们会不会蹬鼻子上脸?”
谢松点点头,“肯定会如此。”
耶律洪听到这种人性讨论就烦,若是制度严明行事都能谨守本分就不会有这些破事。大家干完工作该吃吃该喝喝该睡觉睡觉,自然没有这些烦恼。他说道:“那个叫希拉的小姑娘已经联络了东罗马东部地区的不少贵族向咱们请求合作,他们那边的海泡石还不错,在大宋销路越来越好,怎么才能让他们多开采些。”
海泡石也不是什么宝石,质轻,散热性好,由于石质细腻、柔软,故能在外壁雕刻出十分精巧细致的浮雕图案。最初海泡石没受到什么青睐。直到大宋工匠发现海泡石雕刻的烟斗非常好用,这玩意就在大宋快速流行起来。海泡石烟斗用久,在烟油和手汗的内外共同作用下会变成自然深邃的棕金色,这种色泽会根据海泡石的质地生成无法模仿的纹理层次,让许多老烟枪爱不释手。不管是原石、粗制烟斗或者是东罗马工匠雕刻好的烟斗在大宋都卖的很好。
耶律洪并不真的在乎东罗马帝国会变成什么模样,他的政绩也在乎于能为大宋创造出多少利益。货币改革是个艰苦而且长期的过程,纸币发行尤其如此。大宋从北宋年间就出现了纸币,也就是过去二十年赵官家执政之后才让纸币真正成为大宋的货币载体。
有这样的经历,耶律洪只想多增加收入。他知道自己卸任前是不用指望东罗马纸币有啥真正的大用。
“这个倒可以让希拉去运作。”谢松答道。
作为一个不是以私人关系而是以制度来营运的组织,欧罗巴行省通过的决议很快就得到执行。谢松的亲笔信在第三天就送到了希拉手中。自从与谢松在码头道别,希拉已经很久没接到谢松的消息。看谢松风轻云淡的告诉希拉,他已经回到雅典主持对东罗马的工作,希拉心中甚是感叹。大宋不愧是强大的国家,若是东罗马官员被这么解职后紧急叫回去,此时大概坟头的草都得能遮住脚面。
感叹之后她继续谢松的信,谢松的要求让希拉两眼放光。即便是欧罗巴行省给了东部贵族们许多优惠,现阶段东罗马贵族们还是在单纯的付出。粮食不可能一天就长出来第二天就成熟。技术培训也需要至少一季的培训,再经过至少两年的重复才能被真正掌握。海泡石出口就不同,挖出来送到港口卖掉立刻就有收入。
把信又给读了几遍,希拉确定自己没搞错谢松的意思。正好遇到元老院休会,希拉也不再管元老院的那些破事,乘船就前往安卡拉。走之前希拉请了阿尔泰当保镖,阿尔泰听希拉说她自己付钱,只是笑了笑就答应下来。
到了安卡拉,就见城外居然出现了一栋新建筑。希拉远远就看到墙上的草药与葫芦标志,她心中惊讶,欧罗巴行省竟然真的在这里建设了一座医院。看起来规模还不小。阿尔泰很清楚这座医院的事情,建设医院时候的安全保障就是阿尔泰组织人负责。刺客联盟的人充当医院的保安,这听起来很滑稽的同时却有种说不出协调感。在整个安卡拉地区最可靠的暗杀组织就是刺客联盟安卡拉分部,最好的医生都在欧罗巴行省的医院。一个杀人一个救人,还有比这更加完美的组合么?
到了医院大门附近,就见人进进出出,看着非常热闹。守门的除了警卫之外,居然还有教士站在门口,对着进进出出的人喊着“神要我们清洁!神要我们清洁!”进出医院的不少还是看着普通农民,希拉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能来医院就诊。心里面大大疑惑起来。
经营医院需要不少钱,这就需要高昂的医药费来维持医院营运。便是大宋医疗先进,针对许多疾病都有针对性的药物,治疗依旧不便宜。上次办事处派遣医生的时候并没有收取医疗费,希拉知道那是办事处在修补和希拉的关系。却没想到办事处动作这么快,居然已经开始对普通农民提供医疗。农民有钱么?
希拉到了安卡拉的消息传出去不到一天,当地贵族们就开始前来集结。先来的贵族立刻向希拉炫耀他们帮助建设医院的事情,“元老,我们都派遣人帮着修建医院。医院的人也向我们保证,不光是我们生病可以到医院治疗,包括领地的农民也可以拿着我们的签名到医院治疗。”
听了这个解释,希拉才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农民进出医院。贵族们接着喜滋滋的讲述着有了这个之后土地上的农民们态度大变,不仅对贵族们恭顺许多,干活的时候也少了不少偷懒的事情。
讲完自己的得意之处,贵族就问起已经传到安卡拉的消息,“元老,这个粮食券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希拉的解释,这帮贵族们很诚恳的提出了许多质疑。希拉仔细听着记着,却告诉贵族们,现在人不齐,等贵族们都到了再说。到了第三天,能到的贵族都到了,希拉在众人目光下站起身开始讲述她的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