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的目的是用来保护制度内的人,为了让大家的利益最大化,所以要采取很多技术手段。”赵嘉仁说的很流利,却觉得司马考对这段话的认知也许还不如学校里的某一部分学员。被约谈者签字后才能具备完整性的约谈记录制度本来就是用来保护被约谈者的。
司马考对此的反应居然是受到了极大侮辱,那就说明司马考并没有把自己当做赵嘉仁体系内的一员。如果是体系内的一员,特别是自认是统治阶级一员的,就该认为这种约谈记录也是自己的工具。
进士在大宋也是有一定影响力,赵嘉仁希望司马考能够理解这些,并且加入赵嘉仁的体系。所以他耐心说道:“确立这个制度是因为闹出三条人命。当年蒲家向我这边派出间谍,我知道有间谍,却不知道间谍是谁。为了查间谍,当然要有问询记录。最后圈定了四个人。还都是我们比较重视的人。”
司马考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他问了个问题,“间谍竟然成了你们比较重视的人?”
“司马兄,如果间谍是在码头上天天扛包的,他又能掌握什么消息?我的船厂在马尾,船队也不怎么到福州来。想要让间谍起作用,得混倒一定位置才能知道比较机密的消息。”赵嘉仁解释道。解释之后,他忍不住又跟了一句,“譬如想知道我们进口的米价是多少,扛包的肯定接触不到。”
司马考的脸微微一红,然后摆摆手示意赵嘉仁别说了。赵嘉仁也没追击,他继续讲道:“当时我们问询的人记录后就拿去存档。没想到问询的人里面一个被蒲家收买了,他篡改了问询记录内容。四个人里面有两个蒲家的奸细,其中一个行迹明显的被抓出来。另外一个蒲家奸细的行迹被扣到不是蒲家奸细的家伙头上……”
“然后,你们把这两个人给杀了?”司马考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赵嘉仁有些不爽的看了司马考一眼,“他们不过是当个间谍,还用不着杀人吧。我们把那两个人吓唬一番,狠狠打了一顿之后给放了。那个被冤枉的挨打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喊屈,被撵走之后就反复回来哀求。后来……他写了封遗书,就在我们学校门口自缢而死。”
说起当年的惨事,赵嘉仁忍不住轻轻叹气。司马考则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那个被冤枉的家伙性子竟然这么刚烈。
“和那个学生关系不错的同学帮他收尸,见到那封遗书之后就把遗书交到我们手里。负责此事的人一看,遗书里面写的内容和询问记录不对。于是就把询问记录再拿出来对比,这下就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就把两个人间谍抓了出来。从那之后,所有问询记录的每一页都要被问询者签字画押,若是没有签字,没有画押,这个问询记录的可信性就会被降低。”赵嘉仁继续讲着故事。
“为何不能完全不信?”司马考觉得赵嘉仁的这个制度有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赵嘉仁对司马考这个缺乏常识考虑的家伙抱以白眼,然后才说道:“因为有些时候来不及这么处理。”
“那……被抓出来的两个人呢?”司马考又关心起故事来。
“我不想再提他们了。那个自尽的学生是我们香水专业非常有前途的年轻人。我当时觉得他能成为第一流的香水师傅,让我们的香水业出现巨大发展。可惜了啊!这么好的年轻人。”提起自缢的学生,赵嘉仁忍不住感叹起来。这个世界上需要有天份的人,到现在赵嘉仁都没见到如同那个自缢学生那样对待香水的人。别人大概是配了香水闻过之后才能知道香水的味道,那位含冤而死的学员则是那种有目的去创造某种香味的天才。损失了那样的人才,赵嘉仁的确感觉非常遗憾。
没有过清除内部间谍的经历,司马考无法理解赵嘉仁的惋惜之情,他比较好奇的是赵嘉仁说的三条人命。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两个间谍大概是没能活下来。司马考很想知道那两个家伙是怎么被干掉的,他不想因为这个而去威胁赵嘉仁,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好在司马考毕竟是成年人,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能深追。强行收拢好奇心,司马考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却不知赵兄弟可否告诉我,咱们的粮食价格多少,你为何要讲从南海那边开垦的话,运回来一石能赚三贯。”
赵嘉仁看着司马考的表情,知道司马考对于袁弘杰还是有气,于是板着脸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为何从南海那边运回来只能赚三贯,却不能讲我们运回来的粮食价格多少。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努力成为我们的干部吧。到了一定级别之后,讨论问题的时候就一定要知道这些数据。那时候别说你想知道,你就是不想知道,我们也得让你知道。”
司马考知道赵嘉仁很想招揽他,不过成为一个有活力的民间团体的普通干部,司马考觉得自己未免有些掉价。此时司马考已经不再感觉自己遭受无端打击,于是就岔开话题,“赵兄弟,为何在南海开垦可以一石赚三贯?”
没等赵嘉仁回答,随着脚步声,就听徐远志的声音传来,“我也想知道凭什么在南海开垦可以一石赚三贯。”
两位进士凑在一起,赵嘉仁先请徐远志坐下,然后说道:“二位可知现在福州与泉州两地增加了多少人口。”
司马考按照学校里面的数量来算,皱着眉头回想了片刻,他说道:“大概有一两万人。”
徐远志当过福州知州,他仿佛没有听到司马考的话,径直讲出自己的看法,“得有十万人。”
“到现在为止,两地增加了二十七万人。”赵嘉仁给了一个准确的数字。人口增加是好事,加上这种官方数字并没有保密的必要,赵嘉仁就直接告诉了两人。
见两位进士皱着眉头自行思考,赵嘉仁索性说出了结论,“人口增加,那就要吃要喝。福州粮食供应已经快到无以为继的地步,开辟往福州与泉州运输粮食的航线有利可图。我觉得在初期,一石赚三贯是能办到的事情。”
进士毕竟是进士,一听这个思路,司马考才发现自己也许是习惯在食堂吃饭,居然忘记了忘记了人是要吃饭的。确定了自己的谬误,司马考的脸微微发红,看上去颇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