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淮宴用片刻间衡量清楚利弊。
“想必丁公公的事儿会牵扯众多,想要连根拔起,怕是极难之事,耗时亦是久。若是此次只针对丁公公一人,殿下意下如何?”
他知晓贺兰棠是想要将小敖的事情妥善解决,若想要快,那便不能让陛下有太多的顾虑。
贺兰棠心中也知晓这个道理。
“嗯,不过若是不牵扯朱大人,丁公公藏身何处,我们也无从得知。”
虽是知晓丁公公人在泽州,但泽州极大,若是没有头绪地去找,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宁淮宴也跟着犯了难。
“若是知晓丁公公大致所在,小臣便能命人连夜将丁公公寻出来。泽州极大,若是想要寻他,兴许要费些功夫。小臣与三殿下倒是等得了,只怕是小敖等不及。”
贺兰棠紧蹙着眉头,细细地分析。
忽然灵机一动,看向春水。
“有法子了。如今小敖姨母定是认为五叔不肯放小敖走,若是春水你装作五叔的媳妇,去给小敖姨母吃一颗定心丸,从小敖姨母那里要到丁公公的藏身之处,此事便能迎刃而解了。”
上一次贺兰棠派给春水的事情,春水就没能妥善办好。
这一次贺兰棠又不计前嫌地给她机会,春水高兴极了。
“殿下放心,奴婢定将此事办好,不会令殿下失望的!”
春水与贺兰棠坐上马车去往汉云客栈。
离客栈几步远的地方,春水独自下了马车,进了客栈。
她一说来意,小敖姨母便命身边的奴婢好言好语地将她请了进去。
春水坐在椅子上,略显局促紧张。
小敖姨母上下打量着春水,见她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心想着她真当是想不开,竟要嫁给一穷二白,年纪还要长她十多岁的五叔。
“实话跟您说吧。我们这乡野人家,连吃顿饱饭都难。我这年纪,自然是想留一个自己的后。多一个孩子,多一口饭,为了养这孩子,他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再生了。您走以后,我同他说了,他也同意让小敖随您走。只是,还有一个请求。”
听到春水答应送小敖走,小敖姨母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是不是要银子啊?”
春水摇摇头,“若是我拿了银子回去,我家那口子会打死我的。他说把小敖给您行,但我们要同您一起送小敖过去。看看要收养他的人,放心了我们才走。”
一说到他们要跟着一起回去,小敖姨母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她上下打量着春水。
“人家老爷子是贵人,不便被打扰。我平日里见上一面都难呢,更别说你们过去了。”
“那不行,不让我们见我们肯定是不能让小敖不清不楚地被带走的。”
春水一听便不干了,站起身朝着门外走。
小敖的姨母紧张地跟着站起来,拉住了春水的胳膊。
“大嫂,不是我不让你们跟着去,而是那位老爷子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我是小敖的亲姨母,怎么能害他呢。小敖跟着老爷子,吃香喝辣的,总比在这过苦日子强。你放心,他那儿离我府上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车程,你若不放心,我平日里多去看看就是了。”
半个时辰的车程。
小敖的姨母没有说谎。
站在门外偷听的贺兰棠小心翼翼地从门口离开,快步地走下楼梯回到了马车上。
不一会儿,就从窗户里看着春水走出了客栈,朝着马车走来。
“殿下,奴婢不管怎么问,朱夫人都不肯说那人住在何处。奴婢与她闲聊了两句,听她说那人的家就在距离朱家坐马车半个时辰的地方。她说那家是高墙大院,院后就是青山。”
院后是青山,那丁公公的院子,应当不是在城里的。
贺兰棠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春水,“这件事儿办得好。”
春水眼尾眉梢染着喜色,对着贺兰棠不好意思地笑笑。
“奴婢没多大的本事,也就能帮殿下做点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儿了。”
回到宁家,贺兰棠将春蓉获得的消息说给了宁淮宴。
宁淮宴未急着开腔,反倒是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卷轴来。
他手一挥,将卷轴摊开在桌面上。
好奇地贺兰棠凑近一看,见摊开的卷轴上面清清楚楚地画着一副地图。
那地图上面标记着区域,山河,最顶端清楚的写着“泽州”二字。
贺兰棠心中讶异。
如今贺兰雍仁命画师画的凤元地图还没有画完整。
小小年纪的宁淮宴,怎么就有一张这么清楚的泽州地图了?
“你画的?”
宁淮宴点了点头,视线之中未离开地图。
他看了片刻,手指向中轴处的一块区域。
“朱大人的府邸在此处,泽州只有一座明辉山。从朱大人的府邸到明辉山,即便是骑快马,半个时辰都不可能到。朱夫人说谎了。”
贺兰棠凑近了些,眼睛盯着地图,“即便是说谎,也不是在半个时辰的路程上说谎。”
宁淮宴不解地瞥了一眼贺兰棠,不知为何她这般确信。
地图上除了标注了区域与山湖,宁淮宴在上面也标注了各个官府衙门之类的部门地点。
左边名叫隆谷里的区域,清楚地标注着“泽州府”三个字。
她指了指泽州府。
“这里,距离朱大人府邸所在之处,可有半个时辰?”
“若是坐马车约莫半个时辰……殿下是怀疑,泽州府的人在此处藏匿了丁公公?!”
宁淮宴诧异地望向贺兰棠,只觉得她这猜测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
便是朱大人有再大的胆子,怕是也不敢做出此等事来。
贺兰棠摇摇头,“背靠青山,又是半个时辰的车程。朱大人府邸四周都是街道住宅,如何能有山?唯一的一座青山,那便是城中的泽州府了。”
泽州府……
泽州府的州丞是栾玉书。
【栾玉书!怎么将此人险些给忘了!那年陛下以私通外敌的名义将他治罪,虽是年幼,但亦是极为轰动之事。】
“殿下,小臣知晓了。殿下在此处稍等片刻,两个时辰左右,便会有回信。”
宁淮宴说完,匆匆忙忙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贺兰棠愣在屋子里,还在回味他方才心里的话。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这样奇怪又没有道理?
既是已经治罪了,怎么还是州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