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搓搓搓。
贺兰棠甩了甩酸酸的胳膊,将手里的干花瓣丢在地上的簸箕里。
昨夜母亲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劝裴诗音成全春年和白兰。
对于裴诗音的顾虑,她更是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带着裴诗音出冷宫,复位分。
这样一来,争取贺兰雍仁的好感就成了必须。
参考了自己保守的建议和母亲她的创意,又暗中联系好了白兰。
今夜入夜时,由白兰引着贺兰雍仁见母亲。
母亲弹琴唱歌,她们就负责在暗处抛花瓣造氛围。
争取一举拿下贺兰雍仁。
贺兰棠转头看向坐在身旁身子刚好些,就跑来跟着干活的陶灼灼。
这一遭罪,她人瘦的都要脱相了。
原本就看着虚弱,这下更是了。
“灼灼姐姐你歇歇吧!”
陶灼灼笑着摇摇头,“殿下别担忧奴婢,奴婢如今已经好了。”
春水在一旁附和:“是啊殿下,如今这是咱们宫里最要紧的事儿。把差事做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坐在琴前面的萧嫣哼哼唧唧耍赖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手都要起茧子了,指尖太疼了。”
“奴婢瞧瞧。”
春蓉凑上去,仔仔细细地捧着萧嫣的指尖看。
“哎哟,这可不是都红了。娘娘歇歇吧,已经弹得不错了。”
贺兰棠手撸起袖子举起两条胳膊。
“我这胳膊还比早上粗了一圈呢!算了,不练了,反正也是别人的事儿,和我们关系不大。”
萧嫣撇了撇嘴,抬起又酸又疼的胳膊,欲哭无泪地继续练琴。
早知道当初就不拍着胸脯和裴诗音保证了,如今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听到琴声再次响起,低头搓着花瓣的贺兰棠跟着扬起了唇角。
-
天色渐暗。
几人抱着香炉花篮古琴。
从冷宫出发向后山的香盈亭。
香盈亭处于宫中高处,一眼便能望见宝潼湖,还有湖上那些隐隐闪烁着的湖灯。
白兰说这里是平日是陛下处理政事疲惫时,独自休息的地方,鲜少有人来。
不会碰到旁人,也不会耽误事情。
他还特地嘱咐了春蓉,让皇后不要抹口脂妆粉,清淡些好,最好选一身杏色的衣裳。
可无奈萧嫣不肯听从春蓉的劝说,非要浓妆艳抹上阵。
几人呼哧带喘地抱着重物爬到亭子上。
将琴放好,找好位置,让萧嫣坐下又试弹了一遍。
见没什么大问题,便都捧着东西跳出亭子,蹲到了亭子不易叫人察觉的侧边。
贺兰棠看着坐在石凳上的母亲面容紧绷,脸色有些难看。
她一双小手轻轻地放在母亲的肩膀上,捏了捏她紧绷的肩颈。
“妈,别紧张。总之你就尽力就好了,不成的话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萧嫣有些讶异地回头望向贺兰棠。
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顿时眼睛又睁大的一圈。
“你,怎么这么反常?”
“我就是想通了而已。无论怎么样,总有妈妈陪着我,我又没什么可怕的。尽力而为,对得起自己就好了。”
萧嫣刚想感动地发表一番关于“孩子长大了”主题的小作文,就听到后边的春蓉喊着“陛下来了。”
贺兰棠匆匆忙忙地跳出栏杆,蹲在了陶灼灼的身边,冒出一个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远处身影逐渐变大的贺兰雍仁。
“春水焚香。”
“是,殿下。”
春水将装在盒子里的十个香炉分别点燃,随后扣上了盖子。
白雾袅袅从箱子唯一的开口飘出,她又用扇子轻轻扇风,引着烟雾从萧嫣侧身飘出。
贺兰棠与陶灼灼朝着萧嫣的方向撒着干花瓣。
春蓉在拼命地扇着扇子,只为了让花瓣在空中的时间停留的长一些。
此刻贺兰雍仁已经走到了台阶前。
他听着琴声传来,抬头看去,只见到亭子里有一团白雾滚滚,雾中隐约见到一身材窈窕的女子,手轻抚琴弦。
贺兰雍仁蹙眉望向高处,“何人在朕的亭子里?”
白兰摇摇头,“奴才也不知。只是听着琴声很美,这般大雾,说不准是九天神女下凡来,为陛下消解疲惫。”
贺兰雍仁看了白兰一眼,踏上台阶,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雾中人靠近。
待他走进亭子。
见白雾包裹着的人穿着那身他熟悉的杏色衣裙,垂着眸,笑容恬淡,轻抚琴弦,花瓣在半空飞舞,正如那年她落下枝头挡在自己身前一般的场景。
【是……是朕的韵儿回来了,韵儿回来了!】
他快步冲到萧嫣面前,将她的身子扳向自己。
“韵儿!”
那双炙热的双眸,在见到萧嫣的脸时,瞬间似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尽是一片冰凉。
还不知情的萧嫣惊讶中带着羞涩,规规矩矩地站起身对着贺兰雍仁行礼。
“陛下,您怎么在这啊?”
贺兰雍仁冷眼看着萧嫣。
【她是皇后,不是朕的韵儿。韵儿不会这般浓妆艳抹,韵儿也不会抚琴。是朕,认错了人。】
贺兰雍仁搭在萧嫣肩膀上的手缓缓滑落下来,眼神里的火热也全然褪去。
“深更半夜,皇后在这里做什么?”
萧嫣愣了愣神。
这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老娘都这么美了。
他还这么冷冰冰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行吧?!
萧嫣心情不大好的沉下脸,“我弹琴。”
贺兰雍仁只觉得奇怪,转身左右看了看,便瞧见了正在扇烟的春水。
“你在那里做什么?!滚出来!”
春水一哆嗦,垂着头跨过横栏,走到了贺兰雍仁面前听话地跪下。
萧嫣憋着一肚子气,对着贺兰雍仁也是冷言冷语。
“你有什么就冲我说,别为难她。”
“朕当然要说你。”
贺兰雍仁望着萧嫣,目光中带着厌恶与不屑。
“那日你不是一副很了不得的样子?不是咒朕孤独终老?怎地如今也学着那些嫔妃用这般手段?皇后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萧嫣只觉得腹中一股火,直冲头颅。
张开嘴刚想骂人,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女儿的脸。
不能再冲动了,不能再害了女儿。
她咬着牙,忍着怒意,瞪着贺兰雍仁。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想来赔罪么?”
他用脚踢了一脚地上的花瓣,将视线移开。
“这里是朕唯一能得个清静的地方,如今被你弄成这般模样。看来朕真是该好好想想,这个中宫之主的位置,是不是该换人了。”
贺兰雍仁沉着脸一甩袖,转过身欲要离开,却在临行前停住了脚步。
“既是皇后闲着,就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