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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妇人跑了过来,指着贼人,对何六儿哭诉道:“差爷,就是他,他偷了我给儿子治病的钱,他这是成心要了我儿子的命啊!”

贼人一脸苦相的对年轻妇人道:“这位娘子,咱们两个只是走对头碰撞了一下,你便赖我偷银子,我一直没停下,若是真偷了,身上肯定 有银子,可差爷刚才搜了,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你还是赶紧找真正的贼人吧,真的不是我。”

年轻妇人也迟疑了,捉贼见赃、捉奸拿双,没有赃物,可怎么办?

年轻妇人急得团团转,却无可奈何,只能求救似的看向何六儿。

何六儿使劲儿反剪了贼人的手,怒叱道:“你如果没有作贼,怎么心虚逃跑?”

贼人快急哭了:“差爷,我娘生病了,就在褚氏医馆排队瞧病呢,俺着急回家取药钱呢。”

何六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贼人答道:“杨友田。”

何六儿又年轻妇人道:”你怎么称呼,儿 子 在哪儿?“

妇人答道:”我夫家姓陈,儿子被我邻居罗氏带着,也在褚氏医馆等我。“

何六儿对身后的捕快道:“去褚氏医馆,把杨友田的娘亲、陈氏的儿子都带到衙门。”

何六儿带人要走,林大同一把扯住了杨友田,举着手里变成两截的木雕菩萨像,对何六儿道:“差爷,我的沉香木雕被他撞坏了,怎么办?”

这还有个案中案,何六儿看向林大同,也终于发现了躲在后面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柴小桃,眉毛本能的就拧在一块儿了,语气不太友好道:“你们两个,一起跟我回衙门。”

林大同和柴小桃,只好跟着嫌犯和人证一起奔了衙门。

衙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抻着脖子看向衙门里,大堂里应该正在公开审理什么案子。

见捕快们押着新的犯人回来了,百姓们主动让出了中间一条道。

大家跟着何六儿一直走到大堂前面的门槛处,两个捕快拦住了人证,让何六儿押着杨友田先去大堂一侧的耳室等着。

小桃向大堂中央看去。

只见何楠生,肃然坐于堂前的桌案之后,红色官服官帽,低眉垂目,手拿状纸,双眼习惯性的轻眯着。

明明如同一只慵懒的狐狸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无形的压力,仿佛他虽然没有在看你,却让你感觉他无处不在。

难道这就是不怒自威?

这还是柴小桃第一次见何楠生身穿官服呢。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本来长得就够斯文败类的,现在看着更加气度不凡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昏官,还是清官。

堂前,地上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涕泪横流,身侧则瑟缩的依偎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紧靠着老妪身边,不敢看人。

在旁边,站着一个珠光宝器、绫罗绸缎的书生模样的青年,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拿着一把折扇,上面写着两个字:心净。

何楠生清冷的对老妪道:“宋氏,你缘何状告周涛周秀才?”

老婆子宋氏指着旁边的书生道:“青天大老爷,您给民妇做主啊!这个衣冠禽兽,青天白日的秀才爷,见我孙女在自家院子里晾衣裳,竟然对我孙女用强,禽兽不如!”

周秀才似受了莫大的侮辱,脸胀得通红道:“吾乃读书人,岂能做出有辱斯文之事,无知老妪,血口喷人!”

宋氏与周秀才你一言我一语就吵开了,完全忘了身处公堂。

宋氏嘴笨,吵不过周秀才,气得要跳起要和周涛拼命,身遭的捕快们一顿杀威棒,吟道:“威武!”

宋氏和周涛这才都不吵了。

何楠生如打了个哈欠似的坐直身子,冷若冰霜的对宋氏道:“宋氏,你说周秀才对你家孙女用强,可有人证?”

宋氏忙答道:“回大老爷,有,我家隔壁邻居崔氏可以作证。”

崔氏被带了上来,只看了一眼何楠生,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道:“民妇,民妇参、参见青天大老爷!”

何楠生冷然道:“崔氏,本官郑告你:公堂不是村妇在村口乱嚼舌根子的地方,见到什么就说什么,没见到,不能张嘴乱说污告人,特别是污告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爷,与污告者同罪......”

柴小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何楠生表面在维护公堂威严公正,却句句含沙射影的警告崔氏,不许乱说不利于周涛的话,何楠生根本就是个大昏!十恶不赦的那种!

果然,本就胆小的崔氏被何楠生的话吓得浑身都哆嗦了,结巴着答道:“民妇、民妇只、只看见周、周秀才进了宋家的院,再然后,再然后就、就什么也没看见......”

“你昨天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不是!”宋氏气得浑身哆嗦,身侧的孙女则瘫倒在地上,满眼的绝望。

崔氏羞愧的低头,不敢看宋氏祖孙二人。

何楠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周涛,本来冷若冰霜的脸,竟然现出几分笑纹来道:“周秀才,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官,你到宋家院里做什么?”

周秀才一下子竟然被问住了,是啊,他与宋家人不认不识,到人家院里做什么?

何楠生暗示道:“是不是宋家院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你,比如,蝴蝶?花?”

周秀才福由心至,忙不迭道:“回大人,先生昨日给学生留了以花为题的课业,学生走路都在想着如何完成课业,突然看见一只蝴蝶,学生就跟着蝴蝶走,结果被引进了宋家,看见一丛花花得正艳,便一时兴起摘了花,作了诗。”

何楠生循循善诱道:“周秀才作了什么诗,可否说出来让本官鉴赏一二?”

周秀才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首诗:“春葱明媚出尘寰,无限风情胜小蛮;雨打罗裳胭脂汗,鸳鸯衾里挽春风。”

柴小桃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大致明白,这首诗,不是什么好诗,应该是青楼艳曲之类的。

何楠生却拍着巴掌赞叹道:“好诗,好诗。”

柴小桃暗暗摇头,身为七品父母官,却给有钱秀才捧臭脚,实在可恶可恨。

何楠生对师爷吩咐道:“周秀才的案情供词一定要写详细些,尤其是周秀才误入宋家采花、吟诗一首的事迹得写上。”

师爷答应下来,写了个初稿,让何楠生过了目,何楠生在上面圈圈改改了不少。

师爷重新抄录了一份,随即递给了周秀才道:“周秀才,你看一下,如果无误,就请画押吧。”

周秀才看了,供词没有任何瑕疵,只说自己误入宋家采花吟诗,强暴民女的事儿,只字未提。

周秀才满意的划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