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红色蜡烛的烛光飘摇,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餐厅之内扩散开,杰罗麦猛然抬眼,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位索希普博士有什么不同了。
主厨的眼神也变得深沉起来,他能看到的东西更多,面前的这个人的灵魂完全不同了,是他,但又不是他。
这是他的真面目吗是那个躺在盘子里的头颅的主人吗他又会做什么呢
在凝重的气氛当中,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席勒坐了下去,他手指翻飞,给自己系上了餐巾,拿起刀叉开始品尝面前的食物。
他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丝毫没有忙乱的感觉,但是速度却很快,在其他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盘子食物就被他都吃光了。
然后他轻轻用餐巾擦了擦嘴,用手指把服务铃给敲响了。
叮!
与电梯一模一样的声音在餐厅中回荡开。
站在窗前的第一位侍者立刻以彬彬有礼的姿态走到了他面前,席勒开口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说:“我没有吃饱,请给我再上一份食物。”
侍者立刻点了点头,朝着后厨走去,很快又一份冷盘被端了上来,席勒以和之前同样的姿态,飞快地吃完了饭,又敲响了服务铃。
这次是第二位,以和前一位相差无几的姿态走到席勒面前问出同样的问题,席勒给出同样的答案。
然后是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
席勒的胃好像一个无底洞,不论送上来多少菜品,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在他口中消失,然后他会飞快地敲响服务铃再要一份,一连要了十几份菜,他也丝毫没有吃撑的表现。
饥饿虽然恐怖,但是吃饱了还要继续往下吃也不好受,就像无法伪装自己的饥饿一样,大部分人也无法伪装自己已经吃饱了。
但席勒对食物表现出来的极高的食欲根本不像是能装出来的,所有人都能发现,他不但没饱,还非常饿。
一个银发老人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他说:“这一轮的名单已经公布完了,我们得想想下一轮怎么办了。”
“他想害死我们所有人!”一个女人尖叫道,她还是死死地盯着席勒,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个老人露出了个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说:“你现在把他杀了,他甚至都不能算在淘汰的人名单里,这根本就没有意义。”
“但是他有答案。”另一个人又说:“他做了这样的错事,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让他把答案说出来!”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如果逼着席勒把答案说出来,那依然是记忆力更强的人会取胜,哪怕是他说一句,别人记一句,所有人的答案都一样,说不定所有人都会淘汰。
哪怕不会这样,主厨也完全可以挑字写得丑的、标点符号用的不对的,这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内卷,谁也没有把握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就不会成为淘汰标准。
这种淘汰制的游戏要的是差异,而不是正确,假如所有人都写得很烂,那也得挑出烂中之烂的20个,如果大家都写得很好,那也得挑出写得比较烂的那些,在一部分人必死的情况下,拉开与其他人的差距是唯一的活路。
让席勒公布答案显然并不能制造差异,除非他只对一部分人公布答案,但这几乎不可能做到,因为他们现在都处在一个空间里。
这个规则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规则之外,被淘汰的人是不算进淘汰赛名额里的,所以即使他们在这一轮开始之前杀死20个人,时间一到,他们还是要再死20个。
那这样杀人就是没有意义的,不但如此,还要尽可能地保全诸人的性命,因为人越多,自己成为倒数20名的概率就越少。
这时主厨公布了第三轮的规则,这一轮要淘汰30个人。
所有人都崩溃了,因为现在整个餐厅里也就剩下五十几个人而已,要淘汰的已经不是少数人,而是大多数人了。
走到这一步,也有人忍不住了,他冲到了席勒的旁边,一边伸手想去抓席勒,一边说:“告诉我答案,你这个混蛋,告诉我那个家伙都说了些什么!汤有什么故事!!”
其他人虽然在内心嘲笑他的鲁莽,但是也有一丝好奇,席勒会在他的逼迫之下说出答案吗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主厨还会把这游戏进行下去吗
可这男人没有抓到席勒。
他刚冲到半路,离他最近的那个位置的侍者就走了过来,把他摁在地上,给了他的胸膛一刀,其他侍者把他抬了下去。
其他人看着主厨睥睨全场的目光,便知道他并不希望事情这么发展,于是只能乖乖地熄了念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回想有关于汤的故事。
事情进行到这个阶段,绝大多数人都是又绝望又疲惫,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双目无神,几乎整个餐厅当中只有席勒的餐具碰撞盘子的清响。
杰罗麦一直在盯着那根燃烧的红蜡烛,但是桌子太大,如果他不离开自己的座位,就不可能碰到那根蜡烛,所以他也只能盯着它。
主厨虽然在看着众人抓耳挠腮的窘态,但目光也时不时瞥到席勒那边,可惜席勒一直在吃饭,似乎外部的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很多人垂头丧气地写完了有关汤的故事,那些略有把握的人也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因为显然接下来的几道题,他们也不是全记住了,只是死得早和死得晚的区别而已。
可就在把所有的纸往上交的过程中,意外又出现了,突然有个干瘦的男人疯了一样的抢过距离自己不远的女人手里的纸条并撕了个粉碎,然后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女人明显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之后,她立刻就崩溃的尖叫了起来,她拿起餐叉想要杀死那个男人,可旁边的人死死的搂住了她。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刻,用这种方式把男人杀掉没有意义,只会让他们少一个替死鬼而已。
但是男人的举动同样也提醒了在座的所有人,既然要制造差异,那也可以从物理上解决问题,只要人为的破坏对方所写的答案,他们就注定会被淘汰。
看起来主厨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许多人立刻就动了心思,现在还有一多半的答案没有被收上去,如果能保护好自己的答案,然后破坏别人的,说不定就可以顺利度过这淘汰一大半人的一关。
立刻有人开始了行动,他们先把自己手里的纸条放到衣服最里面的口袋,然后抓起餐刀和餐叉开始袭击别人。
在这一环节里自然是那些年轻又强壮的人占上风,而年龄较老的,一看就体力较弱的人算是倒了大霉,所有人都把目光瞄向了他们。
事实上能够活到现在的体弱之人不算很多,大部分有钱人保养得当,所以大家基本都是看年龄来的,毕竟人体的衰老是无可逆转的,年龄越大越好欺负。
年轻人合起伙来先把老年人抓住,没有杀他们,但却把他们手里的纸条给抢走了,有些更残忍的干脆把他们的手指剁掉,让他们不能再写,没有了任何挽回的机会。
可是老年人也没那么多,把所有人都处置完之后,加在一起也就十几个人,也就是说还要再淘汰掉十几个人才行,众人纷纷把目光放在了彼此的身上。
这时,有人盯住了席勒。
席勒依旧在吃饭。
他好像一只完全不知满足的饕餮,在窗前站成一排的侍者已经全轮了一遍,但他依旧在享用美食,而且是迫不及待,无比饥渴。
一个高壮的红头发男人瞄准了他,他的桌子离席勒很近,而且看起来席勒毫无防备,那纸条就那么随意地放在了手边,席勒一直在忙着吃东西,看都没有看它一眼。
所以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抢到纸条,就肯定能让席勒没有答案可交,这样就能完全的解决掉一个会在接下来的几轮当中必赢的人,也就能为自己腾出来一个生存名额。
红发男人动了。
他弓起身体,像只猎豹一样朝着席勒所在的桌子冲了过去,整体并且也就和他希望的一样,他胳膊一伸就摸到了纸条。
这一瞬间,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因为在动手之前,他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如果他顺利地拿到纸条,那他其实可以在毁掉纸条之前偷偷地看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再往自己手里的纸条上加一些,这样的话自己就有了别人没有的优势,成功地制造出自己与其他人的差异,从而确保自己能在这一轮游戏当中活下来。
想着这个,红发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往回收手,但他其实还没完全站稳脚步,这收手的动作一急,胳膊肘就直接碰在了席勒的胳膊上。
刀叉是需要用两个手拿着的,席勒被这么一碰,手里的叉子直接就掉在了桌子上。
就在这时,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侍者动了,他以一种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几乎是瞬移般的来到了席勒的身旁,像拎小鸡一样,拎起那个红发男人的脖子,咔嚓一声,他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在他对席勒动手的时候,其他的人也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他们其实也对席勒手里的那份答案感兴趣,但是因为离得比较远,动起手来也不会比这个男人更快,所以就放弃了。
这样的异状一出现,所有人都对主厨敢怒而不敢言,这个叫索希普的男人凭什么特殊主厨为什么不让别人杀了他
但大多数人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毕竟答案的挑选是实名制的,现在要是把主厨给惹火了,待会儿他就故意让自己成为淘汰的人当中的一个,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众人陆陆续续地把答案交了上去,主厨拿着所有的纸条走向了后厨,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到公布淘汰名单的时候。
又有十几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