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个时辰。
信王说的口干舌燥,只是奈何眼前的这个家伙,除了偶尔会吱一声表示回应之外,再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口干舌燥的信王盯着一脸‘诚恳’的赵御,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家伙不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一直在装傻充愣而已。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接下来,要么赵御顺顺利利的上他这条船,要么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就在这个时候,府外传来更子的声音。
内堂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信王的贴身太监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主子,时间不早了……”
皇子私下约见锦衣卫的上官,这本身就是犯忌讳的事情。
所以,今天信王能出来见赵御一面,都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可这个风险冒了,却一点收获都没有,这让信王有些不甘心!
赵御这个镇抚使对于他的期望来说,作用不大。
可这个家伙能从极短的时间一路走到今天,本身就说明他自身的能力不容小觑。
而且,他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秘!
锦衣卫看上去还是安剑清当家,可他却知道,现在的安剑清不过是眼前这人手中的傀儡而已!
十三皇子得皇帝恩宠,身边又有一个掌管着半个东厂的大伴儿刘喜!
而裕王是正统的储君, 身边除了有号称小锦衣卫的右春坊,还有一个连皇帝都赞叹不已的王妃!
其他的皇子, 大多都是母妃出身显贵, 外戚势力雄厚。
唯独是他, 表面上的势力几乎一无所有!
而他调查出,暗中已经掌管了锦衣卫的赵御, 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至于赵御和魏忠贤表面上的关系,他不认为一个悄无声息就可以掌管锦衣卫的人,会甘心屈居于阉党之下!
“那属下就此告辞……”
赵御也起身, 暗自松口气之后,就想脚底抹油。
“且慢!”
信王盯着赵御,微微一招手,站在外面的北斋款款走了进来。
“时辰尚早,如赵镇抚使不嫌弃, 今夜便在此处歇了, 天亮之后再回府不迟!!”
信王先是看了一眼进入内堂的北斋, 随即一语双关的对着一旁的赵御说道。
“这这这……不好吧?”
前一刻还保持清醒的赵御,此刻看到情怀之后, 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也别说赵御没出息, 这种事情没落在旁人头上, 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 九成九的人还不如他!
信王见到赵御终于变了神色, 嘴角微微翘起。
“无妨, 这宅院虽然简陋了一些,可偏厢修缮的还算雅致,赵镇抚使就不要推辞了!”
“再说,如今夜深,你我前后出入宅院,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保险起见, 赵镇抚使就勉为其难吧!”
信王朝着北斋使了一个眼色,北斋转身,直朝一侧厢房走去。
其中意思, 已经不言而喻!
“那,那行吧……”
眼见赵御答应下来, 信王这才转身, 身边贴身太监拿出一件宽大帽袍, 替信王披上。
主仆二人出了宅院, 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朝着内城而去。
见信王已走,赵御转身来到厢房门前。
啪!
“有点出息行不行?!”
看着自己推向厢门的手都有些颤抖,赵御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
太丢人了!
前世蜗居在十几平米小出租房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这种场面。
可当他真正站在厢房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拉胯的手都有些发抖。
生而为人,都在各自追寻着形形色色的梦想。
可真当有一天,这个梦想和自己一步之遥的时候,激动是在所难免的。
吱……
正当赵御压制住了颤抖的手,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厢房的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大人何故犹豫?”
摘掉面纱的北斋,神色淡然的看着门外多少有些局促的赵御,眉头微微一皱。
在大乾,赵御这个年纪的男子大多都已经当爹了。
即便是没有,依照赵御的身份和钱财,身边女子根本就不会少。
所以在北斋看来,赵御怎么的也不应该露出这种神情来。
可北斋不知道的是,有些东西,还真就和熟练度无关!
他赵御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当初在运河福船之上,要不是身边有个让他忌惮的江玉燕,他早就是禽兽一把了!
“没,没什么……”
赵御摆摆手,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尴尬,这才走入厢房。
还别说,这院子虽然落魄,可是这厢房装修的还真心不错。
北斋一言不发,来到门口处, 将三面烛台全部挑熄, 唯独留下一盏距离床榻纱帐外的一处红烛。
月色清冷, 红烛摇曳。
幽光暗淡,美人褪衫。
赵御看着此刻的北斋, 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场面, 别说赵御这样的麻瓜了,纵身花丛的老票,估计都应付不过来!
红绫帐外曳烛光,旖旎低嘤夜漫长……
……
第二日,天光大亮。
穿戴整齐的二人走出了小宅院,到门口的时候,赵御看着重新带上面纱的北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们虽然春风一度,可毕竟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值得吗?”
赵御盯着面无表情的北斋,问了一句自己想给自己一嘴巴的话!
现在知道煽情了?
昨晚上施展那一百零八式的时候,咋没问人家值不值的?!
“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他说的,只要他能坐到那个位置上,这种世道才不会长久。”
北斋看着赵御,微微躬身道:“还请赵大人能助他一臂之力……”
赵御揉了揉脸,随即看着躬身的北斋,毕竟不管怎么说,该拿的好处也已经拿了,再装傻就过分了!
“回去告诉他,想要打败其他人,首先要让旁人觉得他没有威胁才行!
京城不适合他,去南直隶吧!”
赵御想了想,接着说道:“再没有那个能力制衡御史内阁这些文官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拔掉魏忠贤。”
“多谢赵大人!”
北斋再次微微躬身,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走去。
而看到北斋那单薄的背影,赵御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古往今来,为君者不过三种,一为昏君,二为暴君,三为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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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北斋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看着赵御。
赵御微微一笑,冲着她小声说道:“让他离开京城之后好好想想,这三者他适合哪一种,想明白了,我自然会去南直隶找他!”
说完,赵御转身离开。
北斋站在原地,脑海中还回想着赵御刚刚说的这几句话。
信王千方百计秘密召见赵御,不正是想要从这个家伙的嘴里得到这些吗?
……
赵府。
当赵御溜达着来到内城,转过自家府邸外的那个小胡同之后,顿时一愣。
此刻整个小胡同,被各色各样的人挤满。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带着各色的礼担,看着花样还不少。
“来来来,劳驾各位让让……”
赵御一边往自家府邸挤,一边嘴里嚷嚷着、
北司镇抚使,在京城这地界上,虽然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但也没有收欢迎到这个程度。
不过赵御这个北司镇抚使却不同,除了手中有九千岁借持的天子剑之外,还有皇帝御赐的道符。
妥妥的红人啊!
一大早,心焦不已的江玉燕守在府邸门口,等着赵御回来。
却不想,赵御没等来,倒是一波波送礼的来了不少。
正主不在,江玉燕也不敢私自做主收下这些人送来的礼物,这才越挤越多,甚至于连整个胡同都堵死了。
“你是谁家府上的?没看到都在排队吗?后边排着去!!”
赵御挤了没两步,就被一个随扈模样的家伙拦下,一顿训斥。
“我?”
赵御一愣,随即摆摆手说道:“我不是来送礼的……”
“不是送礼的你凑什么热闹,去去去!”
那人说着就要驱赶赵御。
好在这个时候,府外候着的江玉燕看向这边,当看到人群中的赵御的时候,顿时一喜。
江玉燕走下台阶,那些送礼的自然不敢拦着。
谁都知晓,这是北司镇抚使大人府上除了丫鬟之外唯一的女眷。
“公子,你回来了。”
江玉燕上上下下的将赵御打量了一遍,没发现缺胳膊少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你是……哎吆我的妈呀!”
刚才还打算驱赶赵御的那家伙,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提着猪头进了庙,却连菩萨在哪都没找到!
“公子,这些都是来给府上送礼的,公子您不在,玉燕也不好自作主张……”
看着磕头如捣蒜的那扈从,江玉燕出声解释道。
“现在公子您回来了,您看这些礼咱们……”
江玉燕看向赵御这个主心骨,她虽然没有接触过官场,但是却也明白,有些东西收了会招事的。
“收啊,干嘛不收?人家一番好意,不收就太不近人情了。”
赵御大手一挥,直接说道:“收了,照单全收!!”
送上门的东西,哪有往出撵的道理?
赵御来到府邸门口,将北斋交给他的解药递给了江玉燕,江玉燕转身回府,替昨夜中毒的众人解毒。
而赵御则一点也不嫌磕碜,堂堂锦衣卫北司镇抚使,居然笑眯眯的站在府邸外接收那些礼单。
看着一脸笑意接收礼单的赵御,连那些送礼的人都直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