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提出的新说法也让浅草薰感到有些惊诧,如果竹姬是在别处遭到玷污,却死在自己密闭的闺房中,那么她就成了自杀!
可身上的伤口又作何解释?那伤口是在被玷污之时留下的,还是在她房中留下的?
若是在房中被切割,为何没有留下凶器?她若是出于羞愤而自杀,又怎么会被吓死?
李秘提出的新说法虽然完美地让密室失去了意义,但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和难题。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过得片刻,浅草薰才开口道:“你……你的刀柄……顶到我了……”
李秘下意识脱口而出:“刀都让你打飞了,哪来的刀柄……”
此时李秘还将浅草薰压在身下,适才一阵翻滚缠绕,身体厮磨,气血冲动,难免出现一些自然的身体反应。
李秘这么一说,浅草薰似乎也意识到了甚么,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浅草薰有些气恼道:“还不给我起来!你是祸害竹姬的凶手么!”
这言外之意可不正是在说李秘是那凶手,祸害了竹姬,如今又要来祸害她浅草薰了么!
李秘可不放心,眼下他火枪和短刀都被打脱了手,谁知道浅草薰身上还有没有其他武器,于是李秘便上下摸了一番,浅草薰更是恼怒。
“说你是,你还真动手了!”虽说如此,但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李秘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脖子解释道:“想要我放了你,当然要确认你身上还有没有武器,我若松开你,你突然要我的命,我拿甚么挡你!”
这浅草薰虽然在大明的死牢里吃了苦头,可回到倭奴这边之后,营养也跟上了,加上是囤膘的冬天,本来就丰腴的她,摸起来肉肉的,手感也是极好。
不过李秘可没这个闲工夫,确认她身上没有致命武器之后,便松开了她。
浅草薰反身就要给李秘一个耳光,也好在李秘有过教训,松开她之后便远远跳开,把房门给关了起来,点上了灯火。
许是本多忠胜三人染齿中毒的影响,浅草薰也将黑牙给洗白了,她本就是潜伏明朝的密探,若染着黑牙,必然会让人认出来,所以她没有染齿的习惯,回到这里才开始染齿,想要洗白也很容易。
虽是冬天,穿得有些厚实,但两人经过适才一番亲密厮打,相互看起来非但没有憎恶,反而有种越看越顺眼的荒谬。
有了适才的尴尬,两人也有些沉默,相互偷看了一眼,都是欲言又止,李秘可不想跟浅草薰有些甚么过密的牵扯,毕竟她跟甄宓不同,所以还是抢先开了口。
“有件事我想让你去做,竹姬身边那个便女或许没有说实话,我想让你把她带过来问问……”
浅草薰本想报复李秘,即便不能杀他,打他一顿还是可行的,只是李秘提出这个要求来,说到了正事,她反倒不好再胡闹。
“现在?可是半夜了啊……”浅草薰也是没深思,说了这话之后,李秘便接着道:“知道是半夜了还来我这里……”
李秘这么一提,浅草薰也咬了咬下唇,终究是没说话,便走了出去。
待得浅草薰走远,李秘才吁出一口气来,将火枪和斩胎刀捡回来,庆幸自己差点没丢了小命。
这才刚刚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外头又响起敲门声来,李秘也没多想,开门便说道:“怎么又回来了!”
然而门外却不是浅草薰,而是猿飞佐助!
“甚么又回来了?”猿飞佐助也是一头雾水,李秘也讪讪一笑道:“没事,这么晚了,有何事指教?”
猿飞佐助可不是个客气的人,这段时间与李秘也混熟了,漫提李秘还对他有着救命之恩了。
“吾乃忍者,晚上才是吾之猎场……”如此说着,猿飞佐助也是露出个森然的笑容来,李秘赶忙捏着了枪柄,朝猿飞佐助道:“你不会也是来杀我的吧?”
猿飞佐助也是有些愕然,但扫了李秘房中一眼,想必也知道李秘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当即摊开双手道:“李秘先生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有个人想要见一见你。”
“有人想见我?”李秘也有些疑惑,不过那人已经从猿飞佐助的身后走了出来。
因为猿飞佐助身材高大,将矮小的人彻底挡住了,李秘一时间也是没察觉,如今一看,却是个干瘪的老头子。
这老头子髡发,后头扎了个丸子髻,穿着蓑衣,里头却是银狐裘,很是华丽,不过脚下穿着白袜木屐,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老头子也没多说,率先走了进来,朝猿飞佐助说了句倭话,后者当即把门给关了起来。
李秘看了看这老头子,又想了想,而后试探着问道:“你是前田利家?”
那老头子本还装腔作势,见得李秘如此一说,也是吃了一惊,朝李秘道:“李秘阁下果然是捕吏出身,用你们明人的话来说,应该是目光如炬吧?”
其实这也并不难猜,李秘是见过丰臣秀吉座下那些大名的,出使当日可是一个个都碰过面,虽然没有分别介绍过,但前田利家并未露面,否则李秘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李秘了解到竹姬的身世之时,就已经对前田利家这个名字产生警惕了,因为沈惟敬与李秘重点提过的三个人,除了丰臣秀吉和小西行长之外,就是前田利家。
此老虽然没有明面登台,但掌控幕后,丰臣秀吉今次战争的大部分补给,都是前田利家在筹备。
竹姬不仅仅是丰臣秀吉的养女,更是前田利家的亲女儿,丰臣秀吉都来看过了,前田利家去没来过,眼前之人的身份也就并不难猜了。
“阁下的汉话说得比我还好,是在大明生活过么?”
李秘也是随口寒暄,前田利家却只是冷哼一声道:“早年在海上闯荡,经常跟大明人打交道罢了。”
前田利家如此一说,李秘也就了然,也不消说,此老过来,自然是要探问女儿被害的真凶,李秘却是明知故问道:“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甚么指教?”
前田利家却没有回答李秘,而是朝李秘的房间扫视了一圈,也没看李秘,只是说道:“客人进门,主人家都不给坐,我可是听说大明天朝是礼仪之邦……”
老家伙说话不客气,李秘也不需客气,摸着枪柄道:“若是朋友,来了自然可以坐。”
前田利家扫了李秘腰间火枪一眼,也是呵呵一笑道:“早听说大明天使李秘横扫我日本勇士,不卑不亢,今日一见,果然是硬气,只是老夫不明白,你的小命捏在咱们手里,随时都可能没命,你这硬气是从哪里来的?”
李秘也针锋相对道:“尔等倾巢而出,做孤注一掷之事,我大明陈兵百万,随时可以出兵剿灭,你们的底气又是从何而来?”
猿飞佐助见得二人互不相让,*味越来越浓重,赶忙出来打圆场道:“李秘先生,不要误会,大名今日前来,是要问竹姬的事情,并非要争执……”
前田利家可不是个吃暗亏的人,刚想要怼回李秘,却又让猿飞佐助给劝住了。
“大名,还是说正事要紧,李秘先生得了关白的委托,调查竹姬的案子,眼下该是有进展了的……”
前田利家毕竟是来询问案子的,也就不与李秘打嘴仗,扭过脸去不再说话。
猿飞佐助见得此状,也是摇头苦笑,只能代劳,朝李秘问道:“李秘先生,是否已经查出真凶了?”
前田利家也是侧着耳朵,显然对此也非常的在意,李秘却看着猿飞佐助,朝他问道:“竹姬原本是要许配给你当妻子的吗?”
猿飞佐助也是脸色羞红,朝李秘道:“李秘先生可不要说这等玩笑话,我又如何能配得上竹姬小姐……”
李秘呵呵一笑道:“那你与竹姬关系如何?”
猿飞佐助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李秘此言之意:“吾与竹姬小姐并不熟识……前田大名曾有恩于我,所以……”
李秘也没让他说完,截断话头道:“既是如此,这当父亲的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些话难道不该父亲亲自开口来问么?”
李秘如此一说,猿飞佐助也是恍然大悟,心说前田利家是个睚眦必报的,没想到李秘也是斤斤计较,这和事佬可着实不好当啊!
李秘其实并不想逞口舌之快,也无谓作嘴炮之争,但他这个人的脾性就是这样,别人敬我一寸,我还人一尺,别人若冒犯我一尺,便还以一丈!
这件事本就是前田利家有求于李秘,来到这里竟然还敢如此傲慢张狂,李秘哪里忍得。
再者说了,李秘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前田利家为何深夜里偷偷摸摸过来,而不是白天跟着丰臣秀吉过来?
这事情是非常值得推敲的,按说丰臣秀吉收了竹姬当养女,与前田利家的关系应该更加融洽,出了这样的惨案,两人应该是同仇敌忾,为何前田利家白日里没出现在丰臣秀吉身边,而是选择夜里偷偷摸摸过来,还让与李秘有些交情的猿飞佐助来引荐?
果不其然,李秘如此强硬的姿态之下,前田利家到底还是让步,转过身来,朝李秘拱手行礼道。
“是老夫无礼了,请阁下不要见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也罢了,是老夫怠慢,给阁下赔礼了。”
前田利家不管是否诚恳,这番话确实是无可挑剔的,毕竟女儿被害,旁人自当多一份谅解。
李秘看着他何等样子,也是叹了口气,朝他如实说道:“赔礼就算了,竹姬的案子确实有了些进展,但还需要进一步证实,眼下我怀疑她是在别处遭到了欺负……却又被安全送回了自家房里,竹姬不堪羞辱……”
其实后头还是存疑的,李秘是要加以解释的,可这才刚刚说到这里,前田利家却脸色大变,抓住李秘道:“你也认为她是在别处被玷污的?!!!”
李秘也是愕然,这前田利家没有到过现场,为何能有这样的猜测?难道他知道些甚么?这是否跟他深夜偷偷来访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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