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蔡续宗尸骨未寒,灵堂刚搭好,又变成了戏堂,蔡葛两家乱哄哄斗得紧张,却又让诈尸给止住了!
诈尸虽然并不多见,但却是正常的尸体现象,然而在古代,但凡出现怪异或无法解释之事,通常都会被冠以一些神神怪怪的意义,诈尸同样变得极其不吉利,而且极其让人恐慌!
蔡家的男子全都在外头争斗,灵堂里头便只剩下妇人在守候,除此之外,便剩下收敛尸体的仵作。
那仵作虽然见多识广,可毕竟是诈尸,若非冤屈未解,又岂会阴魂不散,还未等到头七,就急着还魂来申述?
得益于这诈尸,此时也终于有人听李秘劝阻了,然而李秘却再无此心思,因为他早已忆起那个记忆,想通了蔡续宗的死因,此时诈尸出现,极有可能是另一种状况。
然而蔡惊蛰阻拦着李秘,不肯让他进入灵堂,李秘哪里顾得这许多,当即便出言呵斥。
蔡惊蛰到底是关心父亲,古人信奉百善孝为先,父亲诈尸,说明事出有因,李秘又恰时表现出异常来,他又如何能继续阻拦,只得放了李秘进去。
众人见得李秘进去,也跟着蔡惊蛰走了进来,便是起先不肯与李秘进去的蔡渔儿,此时也都躲在了兄长的背后,跟着走进了灵堂来。
那老仵作腿脚不方便,此时又被吓成了软脚蟹,只好躲在门边上,见得李秘要进去,便忠告道:“这位捕头可不好进去...需找些道人僧侣来开坛作法,超度了冤魂才是...”
李秘也是气得哭笑不得,只是并未辩解,而是瞥了蔡惊蛰一眼道:“他儿子就在这里,他能闹到哪里去!”
李秘言毕,便大步走进灵堂来。
这灵堂也是刚刚布置,蔡续宗穿着金钱纹的寿衣,尚未入棺,用锦被覆着,手脚却是抽搐得厉害,早已被清理干净的脸面上,此时变得青黑,嘴角却是不断溢出红黑的血沫,喉咙发出咯痰的声音来。
李秘见得此状,赶忙趴在蔡续宗的胸口,只是这么一听,果真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他早就怀疑蔡续宗并没有死透,眼下得了证实,也不再多言,朝蔡惊蛰道:“快去杀了鸡鸭,取了新鲜血液来!”
蔡惊蛰见此,还愣在当场,被李秘一催促,也是手足无措,依言照办,横竖要办丧事,鸡鸭也都准备妥当,便让人下去照做了。
李秘从灵堂上取了茶水来,粗粗抹干净蔡续宗的口鼻,清除里头的堵塞物,便用白布盖住口鼻,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只要能够恢复他的呼吸,这蔡续宗便能够捡回一条命来!
然而李秘的举动在这些人看来,简直就是亵渎尸体!
不过好在蔡续宗是个老头儿,若是个大姑娘小媳妇甚么的,只怕李秘也动手不得。
众人是既震惊又好奇,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无法接受,如此持续了一盏茶时间,但听得蔡续宗“呵”一声,竟然长长吸了一口气!
李秘赶忙停下动作,但见得蔡续宗吸入这口气之后,又缓缓呼了出来,胸膛终于开始轻微起伏!
“活了!”
“竟然活了!”
“我的老天奶奶!他到底做了...做了甚么!”
目睹整个过程的这些人,此时对李秘简直视若神鬼,这可是起死回生的神魔手段啊!
早先他们还想着为周瑜建造一座生祠,如今看来,更多人只怕愿意将李秘供奉起来了!
周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把蔡续宗的呼吸给震断了,直到蔡续宗缓缓睁开眼睛来,蔡惊蛰等家属才哇一声大哭起来!
他们跪在周围,看着是在跪自家父亲,何尝不是也在跪拜着李秘?
然而李秘非常清楚,眼下刚刚恢复了蔡续宗的呼吸,但体内毒素未除,能不能救回他的命,还当两说,此时便朝蔡惊蛰等人道:“都起来,滚一边去,还不到哭的时候!”
李秘此言一出,蔡惊蛰等人老老实实便站起来,退到了一边,李秘朝他们吩咐道。
“快把鸡鸭血都给我端上来!”
那些个家人赶忙依言照做,李秘端起这些温热的鸡鸭血,便往蔡续宗的嘴里灌!
众人又是看得目瞪口呆,此时蔡续宗身上全都是鸡鸭血,几乎染满了寿衣和灵台,实在是让人惊恐!
灌了一阵之后,蔡续宗便开始呕吐,李秘待他呕完之后,又继续灌了进去,如此反复四五次,这才停了下来。
按说如此折腾之后,蔡续宗这风中残烛一般的小命,该是悬乎的,然而此时他却双眸有神,恢复了生机!
李秘让人将蔡续宗抬下来,换了干净衣服,又让人给他喂下大量的盐水,这才安心下来。
此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蔡惊蛰虽然难为情,但还是个磊落的汉子,噗通便朝李秘跪下,给李秘感恩道。
“谢捕头救命之恩!”
虽然他心里知道,这根本已经不算是救命,而是硬生生将人从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
李秘摆了摆手,他身上毕竟有伤,适才一场大乱斗,身上也挨了不少揍,此时也有气无力,歇息了一阵之后,这才缓过来。
姚氏一直得到李秘的保护,此时也是端茶递水地伺候,待得李秘恢复过来,他们才围了上来,虽然没有明说,但眼中的疑惑,李秘也是看得出来的。
喝了水之后,李秘便朝蔡惊蛰道:“你父亲中毒的事,我已经知道原委,实在怪不得葛老郎中...”
蔡惊蛰此时也是邹起眉头来,朝李秘正色道:“李捕头,这事情一码归一码,你救回我父亲,我放了葛家的人也成,但他们害死我父亲,却是不争之实,恕我难以认同...”
李秘对这蔡惊蛰倒也有几分高看起来,因为懂得坚持自己想法的人,都该得到应有的敬意。
不过敬意归敬意,事实真相还是要说清楚道明白的,李秘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朝蔡惊蛰道:“把那些草药给我拿过来。”
蔡惊蛰知道李秘要解释,便让人将药草都取了过来,李秘从中挑出几株金银花来,吩咐道:“出去捉只蛤蟆回来,把这银花捣烂,喂下去看看。”
“莫非这银花有毒?”蔡惊蛰等人也是心领神会,但还是让人走出门外去,抓了一只蛤蟆回来。
这梅雨时节,天气潮湿,此地又是乡村,蛤蟆自是不少的,那人也实在,一气抓了好几只回来。
蔡惊蛰下意识将银花塞嘴里,想要嚼烂了喂给那蛤蟆,可脸色一变,赶紧停了下来,李秘也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蔡惊蛰也是庆幸好险,找来一个小碗,将银花磨烂了,塞进蛤蟆嘴里,那蛤蟆不多时便将药泥吐了出来,然而还是很快就被毒死了!
众人见得此状,也是惊骇万分,尤其蔡惊蛰,适才也亏得醒悟及时,若真放进嘴里嚼,只怕自己要步老子的后尘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分明是银花,怎可能是毒物?”葛老郎中与姚氏等人也是迷惑不解,毕竟这金银花又不是什么灵芝仙草,山上路边遍地都是,村民经常用来熬煮凉茶,怎可能会有如此剧毒?
李秘也不再卖关子,指着那金银花道:“这些可不是金银花,而是断肠草!”
“断肠草?竟然是此物!”葛老郎中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众人又将眸光投向他,老郎中当即解释道。
“此乃绝命之毒草,广人谓之胡蔓草,亦曰烂肠草,入人畜之腹内,即粘肠上,半日则黑烂,乃世间极恶毒之物,老朽也只是在医术上读过,却并未亲见,原来是这种东西,缘何与金银花如此相类?”
李秘起初一直没能想起来,直到后来才想起,后世之时也听过类似的报道,许多人都会将断肠草与金银花混淆,误食之后便闹出悲剧来了。
“这烂肠草多种多样,是一类植物的统称,只是个笼统的说法罢了,不过它的花期与金银花相近,都是五月到八月之间,开的都是黄色的花朵,艳丽多姿...”
“只是金银花有细长的花丝,而烂肠草则无,金银花通常开出白花,两三天之后,白花变作黄花,黄白相间,故而称之为金银花,但这烂肠草开的却是黄花。”
“再者,这烂肠草乃是革质叶,如冬青之类的大叶一般,而金银花却是柔软的纸质叶,粗看极其相似,但细看还是有着不小区别的...”
李秘如此一说,众人顿时恍然,然而蔡惊蛰却是羞愧起来。
若非家里人自作聪明,误采了烂肠草,当做金银花来熬煮,父亲又岂会中毒?
出了这等事,他们还赖在葛家头上,差点酿成血案,也亏得李秘从中劝阻,否则真要出大事了!
李秘非但洞察真相,还救了他的父亲,蔡惊蛰乃至于蔡家人,此时对李秘又如何能够不敬畏?
这烂肠草光听名号就是个恶毒的东西,然而李秘却嘴对嘴给他父亲驱毒,虽然隔着白布,可仍旧是非常危险的,即便没有毒害危险,试问谁又能跟一个死掉的糟老头子嘴对嘴,为的就是救他的命?
在古时这等严苛的封建观念之下,即便是治病救人,相信也没人敢做出这等事来,当然了,更没人会懂得这样可以救人。
然而李秘却做到了,在这一刻,在众人的眼中,李秘的形象,一下子便提升到了周瑜的高度与层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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