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来应聘的人,在画画时都格外注重笔下人物的五官,虽然有画得不错的,但总觉得少了几分感觉。
唯独时惟音,她画的人物其实很简单,尤其着重画那双眼睛。
空灵之中带着一丝忧郁,没有悲痛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无神的望着远方,诉说着被冤枉的苍伤。
最让人叫绝的,就是这个人物倚靠在一棵枯树上。
这棵枯树很大,大得几乎要将她吞没,将她衬托得愈加单薄瘦弱。
“画得太好了!”宋飘擦了擦眼睛,“时惟音,你一定会洗刷冤屈的!一定会!”
其余人面面相觑,在这种几乎是降维打击的事实上,睁着眼睛说瞎话会显得自己很酸。
时惟音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自己的画。
熊熊拍了拍手掌,笑道:“确实画得很好!也只有留过案底的人才能画出这么传神的画!我定下这个主题,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偏心呢?”
“熊大大的决定,谁敢质疑?”有人附和,“就当是可怜她呗!”
面对大家的嘲笑,时惟音薄唇微动,看向熊熊,“说吧!我录取了没?”
“画得倒是不错!不过,录取你真是挺有风险的!”熊熊装出为难的样子“堂堂动次打次来给我当枪手,会不会屈才?”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熊熊继续道:“不如,你求求我,让我大发慈悲,录取你?”
“哈哈哈——跪下求吧!比较有诚意!”
“再磕两个响头!”
“给熊大大擦鞋!”
“这个提议不错!”熊熊将脚抬起来,“时惟音,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份工作,不如,给我把鞋擦干净,我就录取你!说到做到!”
“不要去!”宋飘拉住时惟音,“如果你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时惟音将宋飘的手推开,宋飘拉都拉不住。
看见时惟音走来,熊熊笑得更加猖狂了。
时惟音定住脚步,将袖子撸上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会弯下身子擦鞋的时候,她将熊熊手中自己刚才的画稿拿出来,撕碎,全都丢熊熊头上去。
“时惟音!你在干什么!”熊熊怒吼。
时惟音瞥了她一眼,轻启薄唇:“你近两年的漫画,出一部扑一部,靠着手里的人脉也只是表面风光。你急需一部作品稳固自己的地位,而我,急需的是钱。我跟你仅仅只有利益上的往来,你以为,别的画手不想找我当枪手么?他们可比你有诚意多了!”
话音落下,时惟音转身就走。
“时惟音!”熊熊喊住她,“那你为什么选我?”
时惟音:“因为你跟时梦莹有过节,大概率不会被她收买。”
“你被录取了!”熊熊急道。
时惟音讥诮,“我辞职!”
“时惟音!”熊熊追上前,“刚才的事是我小肚鸡肠了,我跟你道歉。你来替我画画,可以吗?”
“我不坐班。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改稿。工资要求日结。一张画,在你原来给的基础上加一百。”时惟音道。
熊熊愣愣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时惟音,身上又有了第一次见面时冷漠的气场。
让人看不惯,又干不掉。
时惟音才走了没多远,宋飘就追了出来。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要给熊熊当枪手?”宋飘问。
没等到时惟音回答,宋飘继续道:“不如这样吧!你给我打工!你现在就继续画《九尾妖》!等一切解决好之后,你这些画作的所有收益都分我一半,怎么样?”
又补充一句:“我这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在可怜你,我仅仅是投资而已!”
“万一,我永远也洗刷不了冤屈呢?”时惟音问。
“投资总有风险嘛!”宋飘道,“如果你实在是洗刷不了冤屈,反正我是《九尾妖》的忠实粉丝,我有钱,买稿给自己看呗!”
见时惟音的眸光暗淡下来,宋飘赶紧道:“我不是在你面前炫耀有钱的意思!”
“我没有那么玻璃心。”时惟音轻声,“宋飘,《九尾妖》从一开始就是悲剧设定。阿狐这一生,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丝善待,哪怕最后死了也背着弑君灭国的黑锅,直到五千年之后都没能洗清。”
“你家虽然没有很富裕,但也大富大贵,这种漫画还是别看了,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更适合你。”
望着时惟音瘦小而又倔强的背影,宋飘的心抽疼了下。
那语气里,是含有羡慕吧……
医院。
司诺正在给小鸡黄打电话。
“乖女婿,你几点的飞机呀?飞机是不是像大鸟一样,翅膀扇啊扇的?”
“乖女婿,你和我们音音赶紧要个宝宝吧!生几个好呢?你喜欢小王子还是小公主?”
“乖女婿,你会不会做糖醋排骨?音音最喜欢吃了!可她从来没有吃够过!”
时惟音大步上前,夺过司诺的手机。
道:“永远也别再接我妈的电话了!”
说着,就将号码删掉。
“你为什么动我手机!”司诺喊出声,“我要和乖女婿聊天!我要乖女婿!你把乖女婿还给我!”
“没有乖女婿了。”时惟音轻轻摇头,“妈,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为什么要骗我?妈咪不是说过不许骗人吗?骗人不是好孩子!你学坏了!”
时惟音深吸一口气,“他只是我花钱顾来的一个演员,不是傅行北。我也没能嫁给傅行北,他要娶的人,是时梦莹,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才没有呢!”司诺不信,“乖女婿刚才说了,想跟你生孩子,生三个!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妹妹就会有好多好多人宠她哦!”
“他真不是!”时惟音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一切只是我撒的一个谎而已!而现在,假傅行北我带不过来,真傅行北我也带不过来!我们靠不了别人,我们只能靠……”
“不许你胡说!”司诺忽然咆哮出声,“乖女婿他就要来了!他刚才还说会来看我!你把乖女婿还给我!一定是你没用才没能留住他!都是你的错!是你不够优秀!”
司诺边说,边在时惟音身上重重地拍打。
“妈!”时惟音也吼出声,“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不是我要活下来的!当初你生我的时候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是你没有保护好我!是你让我一直过着连死都要去规划未来的日子!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啊!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