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灵溪微怔,随即垂下了头。
郭碧侠实在是太精明了,她只是念头闪过的瞬间,她就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看到小蕊求生欲那么强,她真的很想救她。但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而已,她不会勉强南宫萧谨的。
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看到的风景不同,感受也不同。
其实,处在她这样的位置很尴尬。
毕竟,梁安琪给南宫萧谨造成了无可弥补的伤害。身为南宫萧谨的妻子,她应该和他同一阵线,一起抗拒外敌。
他为了救她,不惜跟他最恨的人做容易。
其中的艰难,她能够感同身受,也相当感激。
她理应为了他跟梁安琪和梁小蕊保持距离,毕竟,她跟她们非亲非故。而且,梁安琪救她,是一场交易,她不必对她太感激。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无情,直接转身离去。
可感情上,她做不到。
尤其是在听到梁小蕊对她的托付后,她更是放心不下。
简灵溪已经用行动告诉了郭碧侠,她的心思确如她所料。
郭碧侠幽幽一叹:“二少夫人,我知道你很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梁安琪当初的所做所为,梁小蕊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命,有时候不得不认。”
至今简灵溪仍不是太清楚梁安琪和南宫雷鸣,还有南宫萧谨妈妈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没有理由反驳郭碧侠的话,她的想法很简单。
身为医者,她只想治病救人,让病人减轻痛苦,活得有尊严。
“郭管家,我答应过小蕊要帮她办最后一件事,你先回去吧。如果二少有任何情况,请你打电话给我,我立刻回去,好吗?”她仍想坚持一下,如果不尽最后一份心,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心安。
何况,她答应了梁小蕊。
见简灵溪主意已定,郭碧侠只能轻叹:“随你吧。”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郭碧侠的话飘在空气中,一遍遍撞击着简灵溪的耳膜。
她还是太任性了,她现在应该立刻回到南宫萧谨身边去才对。
只是,她怕。
怕南宫萧谨不愿意见她,更怕他难堪。
他真的陪了古月红三天吗?
这三天之内发生了什么?
太多的事不能说,不能问。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宫萧谨?
她要装作若无其事,还是把一切摊开?
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吗?
可她真的很乱很乱,乱到不知该如何面对。
……
翌日,梁安琪醒来,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她掀被下床,慢慢往卫生间走去。
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只要她小心点,还是可以坚持的。
简灵溪推门进来,就见梁安琪猫着腰,捂着肚子,走得很艰难。
她忙过去扶她:“梁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床头的呼叫铃。”
“我没事。”梁安琪很倔强。
轻轻一叹,简灵溪扶她进了卫生间:“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一声。”
“嗯,谢谢。”梁安琪礼貌道谢,哪怕再艰难,她也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无助的一面。
身为古家女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那是镶入骨子里的东西,刀刮斧砍都去不掉。
“啊……”一阵尖叫声传来,简灵溪立刻推门进去。
只见梁安琪狼狈摔倒在地,蓝白相间的病号上隐隐有血迹浸出来。
简灵溪吃了一惊,忙将她扶起来:“梁小姐,你伤口裂开了。慢点,我扶你出去。”
梁安琪疼得额头冷汗涔涔,却咬牙没有喊痛。
简灵溪将她扶躺在床上,立刻按铃叫医生。
“小蕊怎么样了?”疼得脸色惨白,几乎晕厥,她还是最关心自己的女儿。
她现在这样子,她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
只能先安抚她:“小蕊挺好的,她很想你,你要早点好起来去见她。”
“你把我的情况告诉她了?”梁安琪突然瞪大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是,她找不到你,我不想骗她。梁小姐,小蕊比你想象的更敏感更聪明,有些事,瞒不住。”简灵溪说起自己的看法。
“女儿是我生的,我当然知道。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啊,你要掐断她的生机吗?简灵溪,你怎么这么狠?”梁安琪赤目欲裂,仿佛要掐死简灵溪。
不管她做过多少帮她的事,但凡她对她女儿有半分不好,她绝不原谅。
护短也是古家人的传统,她们可以负别人,别人不可以负她们。
“我问心无愧。”她要怎么想,她左右不了。
“你……”梁安琪手指怒指着她,此时医生来了,简灵溪退了出去。
一脸疲惫的简灵溪坐在长椅上,脑子一片混乱。
她现在做真的对吗?
梁安琪这个人喜怒无常,自私自利,为了保住梁小蕊的命,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虽说是母爱伟大,但她一直在强求别人,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
还有,她好担心南宫萧谨,他这个人沉默寡言。
老爷子未必问得出他有没有解了毒?不行,她要回去看看他,亲自给他把下脉才能安心。
越想越着急,简灵溪站起来,没有向任何人辞别,匆匆往外走。
“简小姐,请等一下。”医生从梁安琪的病房出来,唤住了她。
身形一顿,犹豫一下简灵溪还是转过身来:“医生,梁小姐怎么样了?”
“她伤口撕裂,又缝了几针。如果她再不配合,一直这么任性,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医生凝重地说:“她这次冒险怀孕,原本就九死一生。到现在还不好好休息,要是落下病根,她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简小姐,你有时间还是劝劝她吧。”
简灵溪张了张嘴,她想说,她跟梁安琪没有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但她就是说不出口,只能点头头:“谢谢你,医生,我会尽力的。”
医生走了,简灵溪算是接受了他的嘱托又被束缚住了手脚,离不开。
下楼买了份早餐上来,简灵溪推开病房的门。梁安琪静静躺着,双眼紧闭,憔悴得不像话。
简灵溪轻轻将早餐放下,梁安琪倏地睁开眼,声音虚弱而沙哑:“对不起,灵溪,我为自己的行为向你道歉。我知道自己有问题,心态不好,只要一扯上与小蕊有关的事,我就冷静不了。其实,你做的对,这件事隐瞒不了。而且,就算能保住孩子,小蕊也等不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梁安琪抬起没有吊点滴的那一只手,放在眼睛上,不愿让看到她如此狼狈,卑微。
“不,梁小姐,你别这么说,我也有错,我应该经过你的同意,不能擅作主张。”简灵溪也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这些日子委曲你了,你跟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们之间的交易也结束了,还要你这么照顾我们。除了‘谢谢’两个字,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收拾好悲伤,梁安琪恢复了情绪。
“梁小姐,你别想太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有些事已经说不清楚了。
“嗯。”梁安琪也知道她和简灵溪的关系很复杂,她现在需要她的帮忙,她强硬不了。
简灵溪关门出去,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心头一颤,忙接起来:“喂。”
“二少夫人,你快回来吧。”郭碧侠急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简灵溪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跑去,一边问:“郭管家,是不是二少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二少夫人,你回来就知道了。”旁边的声音很嘈杂,郭碧侠像是很忙乱,没有多说便挂了电话。